桓阅之脸色微变。</p>

曜成帝倒是面不改色，淡淡看向众人。</p>

“怎么不喝酒了，接着喝啊。”</p>

桓阅之看着地上那具尸体，忽然觉得可笑。</p>

曜成帝故意演这一出戏。</p>

让人下毒，再当众斩杀。</p>

杀鸡儆猴，让那些想毒害他的人知难而退。</p>

他很清楚，这出戏是演给所有人看的。</p>

当然也包括他。</p>

他要是去敬了毒酒，倒在地上的那具尸体，就会变成他。</p>

他摸了摸手上的镯子，看着曜成帝身边警惕的禁军。</p>

根本无法下手。</p>

哪怕下了手了，得逞了，他也会立刻被剁成肉酱。</p>

今日这场宴会上，一根针都带不进来。</p>

更别说侍卫侍从。</p>

一直跟着桓阅之赴宴的岩风今日也被挡在了门外。</p>

他耳边忽然想起了沈荔的话。</p>

他若死了，一了百了。</p>

可他身边那些人呢？</p>

岩风，拓跋翊，缪家那么多人，还有他的羽林军。</p>

还有刚刚开始的西盟。</p>

他肩负着这么多人的性命，期望。</p>

抬头再看看高高在上的曜成帝。</p>

他终于彻底冷静了下来。</p>

杀意未消，可他也知道不能乱来。</p>

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p>

他必须熬。</p>

他要亲手把曜成帝从龙椅上拖下来，把所有的血债，一笔一笔算清楚。</p>

宴席之后，皇宫、京城一片风声鹤唳。</p>

先是御膳房被捣了个翻天覆地。</p>

几乎所有御厨、采买太监甚至打杂的宫人统统关押入狱。</p>

连日审讯，不分昼夜。</p>

言语稍有不慎就被活活打死，尸首一具一具被抬出去。</p>

接着是内务府、尚衣局、内侍监，无一幸免。</p>

曜成帝下旨彻查与东宫叛党余孽相关之人。</p>

甚至牵连出几位从属皇后一脉的老宫人。</p>

这些人多是服侍皇后的旧人，有的早已告老回乡。</p>

可如今一个个被拉出来拷打问罪。</p>

不少人被冠上藏匿密信、包庇余孽的罪名，就地杖毙。</p>

宫廷之外的血迹三日未干。</p>

整座皇城仿佛成了一个活死人墓。</p>

数日后，曜成帝召桓阅之进御书房。</p>

曜成帝面色温和，倒有几分慈父模样。</p>

“听说皇后死之前，你去看过她了？”</p>

桓阅之心里微微一震。</p>

沈荔提醒过他。</p>

那晚的事情想必已经落入曜成帝的耳里。</p>

那个疑神疑鬼的老狐狸说不定还想借此机会探探桓阅之的真心。</p>

哪怕是他舍命去救了他。</p>

仍然不能彻底消除他心底的疑惑。</p>

这世上，没有谁是帝王真正可信之人。</p>

“是，我的确去见了她。”</p>

桓阅之一口承认，</p>

“我要亲手杀了她。”</p>

曜成帝脸色微变，他倒是坦诚。</p>

“你……为何？她本是将死之人。”</p>

桓阅之恨恨地说：“我……恨她。”</p>

这里倒是真情实感。</p>

曜成帝看他一眼。</p>

他垂眸，声音忽然高昂起来：</p>

“我从小受尽她的虐凌，落下一身疾病。她就是想害死我……”</p>

他声音发抖，恍若真情流露，</p>

“我……从小就恨她，想不通她为何要这么对我。”</p>

曜成帝长叹一声，抬手示意他起身。</p>

也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p>

“是朕……是朕对不起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