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江宁雪夜的变法初啼</p>
嘉佑三年的雪下得格外凶,江宁府的屋檐被积雪压得咯吱作响。王安石披着件旧棉袍,在油灯下翻看着堆积如山的卷宗,砚台里的墨汁冻得结了层薄冰,他用手指刮开冰层,继续在纸上奋笔疾书。</p>
“大人,都三更了,歇息会儿吧。”老仆端着碗热汤进来,见他袖口磨出了洞,忍不住叹气,“您当这通判都五年了,总穿这件棉袍,传出去人家还以为府衙苛待您。”</p>
王安石头也没抬,笔尖在纸上划过:“汤放着吧,这赈灾名册得连夜核完。”他面前摊着的是江宁各县的灾民名册,上面密密麻麻记着缺粮户数,红笔圈出的急缺户占了大半。</p>
老仆放下汤碗,看着他冻得发红的耳朵:“今年雪大,运河都冻住了,朝廷的赈灾粮还没到,灾民们在城外冻饿交加,您光核名册也没用啊。”</p>
王安石停住笔,望向窗外。雪光映得夜空发白,远处城隍庙的方向隐约传来哭声。他起身披上棉袍,抓起墙上的斗笠:“备马,去粮仓。”</p>
粮仓的门被积雪封了大半,看守的小吏正缩在值班室烤火,见王安石进来吓得连忙起身。“王通判,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p>
“打开粮仓。”王安石指着封条严实的粮囤,“把陈粮先分发给灾民,每户三斗,登记造册,等朝廷粮到了再补。”</p>
小吏脸都白了:“大人,这可不行!擅开官仓是大罪,没有朝廷旨意……”</p>
“出了事我担着。”王安石打断他的话,亲手撕掉粮囤上的封条,“百姓快饿死了,等朝廷旨意下来,人都冻僵了!”他招呼跟来的衙役,“搬梯子,打开粮囤!”</p>
粮囤打开的瞬间,陈米的气息混着雪味散开。王安石踩着梯子爬上粮囤,用木瓢舀起米来查看,米粒虽有些发黄,却没有霉变。他跳下来对小吏说:“每户三斗,老人孩子多的多加一斗,现在就去城隍庙通知灾民。”</p>
消息传到城隍庙,灾民们顶着风雪涌来。王安石站在粮仓门口,亲自监督发粮,雪花落满他的棉袍,头发眉毛都结了霜,他却浑然不觉,只盯着登记册上的名字,时不时核对排队的灾民。</p>
一个瞎眼老婆婆拄着拐杖走来,颤巍巍地递过牌子。王安石接过一看,上面写着“张王氏,孤寡”,连忙让衙役多舀了一斗米:“婆婆,这是您的粮,拿好。”</p>
老婆婆摸了摸米袋,突然跪倒在地:“青天大老爷啊!您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周围的灾民纷纷跪倒,哭声混着风雪声,在寂静的雪夜里格外动人。</p>
天亮时,粮仓的陈粮发出去大半,王安石才踩着厚厚的积雪回府衙。路过街边粥棚时,看见灾民们捧着热粥狼吞虎咽,他冻得发紫的脸上露出丝笑意。老仆递过冷透的汤碗,他却摆摆手,从怀里掏出个干硬的麦饼啃起来。</p>
“大人,擅开官仓的折子,御史台怕是已经知道了。”老仆忧心忡忡。</p>
王安石咬着麦饼,含糊不清地说:“知道就知道,只要百姓能活命,参我一本怕什么。”</p>
他望着漫天飞雪,忽然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张纸,上面写着“青苗法草案”几个字,墨迹被汗水洇得有些模糊。</p>
第二章 汴京朝堂的唇枪舌剑</p>
熙宁二年的汴京春意正浓,紫宸殿的玉阶旁摆满了盛开的牡丹。王安石穿着绯色官袍,站在文官队列里,手里紧紧攥着那份修改了十几次的变法奏折,指尖被奏折边缘硌得发红。</p>
“陛下,臣王安石有本启奏。”他出列躬身,声音清亮,穿透殿内的寂静。</p>
宋神宗从龙椅上微微前倾:“王相公请讲。”</p>
王安石展开奏折,目光扫过阶下的大臣:“如今国库空虚,西北边患不止,百姓赋税沉重,究其根本,在于法度陈旧。臣恳请陛下推行新法,改革弊政,富国强兵!”</p>
话音刚落,御史中丞吕诲立刻出列反驳:“陛下三思!祖宗法度岂能随意更改?王安石所言新法,实则是敛财之术,恐加重百姓负担!”</p>
“吕御史此言差矣!”王安石转身面对他,袍袖一扬,“祖宗法度是治世良方,却非万世不变之法!如今土地兼并严重,冗官冗兵耗费国库,若不改革,十年后国将不国!”</p>
“你这是危言耸听!”参知政事富弼捋着胡须,慢悠悠地开口,“变法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不慎便会天下大乱。臣以为,当以稳为重。”</p>
“以稳为重就是坐以待毙!”王安石声调提高,“去年江南水灾,国库拿不出赈灾粮;西北军饷拖欠三月,士兵怨声载道,这难道就是吕御史和富相公想要的稳定?”</p>
殿内瞬间吵成一团,支持变法的韩绛、曾布与反对变法的司马光、苏轼等人各执一词,唾沫星子飞溅。司马光气得满脸通红,指着王安石的鼻子:“你这新法看似利民,实则是让官府放高利贷!青苗法、市易法,哪一样不是与民争利?”</p>
“司马光!”王安石怒视着他,“你只知守旧,不知变通!青苗法是让百姓在青黄不接时能借到低息贷款,免于被地主盘剥;市易法是平抑物价,防止商人囤积居奇,这怎么是与民争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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