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瑞刚起身回到家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p>

日头毒辣辣地挂在头顶。</p>

刘彩云带着小铃铛也刚在老宅吃完饭回到家。</p>

小铃铛跟着铁蛋哥哥他们疯玩儿了一上午，蹭了满身都是土。</p>

中午吃饭又把菜汤滴在了身上，混着汗水，浑身上下又黏又腻，脏兮兮的。</p>

院子里粗瓷大盆里装着半盆子水，是刘彩云早上出门前倒的，特意晒在大太阳底下。</p>

此刻盆里的水已经被阳光晒得暖烘烘的。</p>

刘彩云将大盆费力地拽到海棠树下，再准备好葫芦瓢和胰子。</p>

然后一把抓住追着小鸡满院子跑的小铃铛，三下五除二就扒光了她的脏衣服，把她塞进了盆里。</p>

她舀起一瓢水，兜头一浇，然后立马去拿胰子。</p>

小铃铛已经预感到不对，小嘴一瘪，闭着眼睛挥着小胖手在水里乱拍：“不洗！不洗头发！”</p>

声音奶声奶气的，还带着几分哭腔。</p>

“就一下下，马上好。”</p>

刘彩云腾出一只手按住小铃铛乱晃的肩膀，另一只手抠了块胰子搓开抹在小铃铛柔软的头发上。</p>

胰子是凭票从供销社换的，带着股涩涩的皂角味。</p>

刘彩云的手轻轻在孩子头皮上揉着：“你看这头发上的汗泥，都能搓成小泥球了，不洗掉要长虱子啦！”</p>

赵瑞刚刚进家门，就看到娘儿俩在大水盆里较劲儿。</p>

小铃铛坐在大盆里，一边吱哇乱叫，一边小手和脚丫乱扑乱蹬。</p>

溅起来的水花把刘彩云的衫子都打湿了。</p>

哗——</p>

刘彩云舀起半瓢水，顺着小铃铛的发顶往下浇。</p>

刚还在假哭的小娃娃突然没了声，只剩小嘴抿得紧紧的，眼睛也闭得紧紧的，胖乎乎的小黑手在脸上胡乱抹着，把胰子沫蹭得满脸都是。</p>

她最怕水落脸上，睫毛上挂着的水珠都不敢眨，小身体僵在盆里，像只受惊的小猫。</p>

“好啦好啦，擦擦干。”</p>

刘彩云早把粗布毛巾搭在盆边，这时飞快地拎起来往孩子脸上一捂。</p>

毛巾糙得磨皮肤，却带着太阳晒过的暖乎气。</p>

她连带着头发胡乱抹了两把，顺势用毛巾把湿发往头顶一包，</p>

“你瞧，这不是完事儿了？”</p>

小铃铛眨巴着还蒙着水汽的眼睛，看了看刘彩云，又看了看盆里晃悠的水波，突然“咯咯咯”笑起来。</p>

小手顿时在水里拍得“啪啪”响：“受刑完啦！开始玩儿水！”</p>

“受刑”这个字眼儿，还是她从露天电影里学的，发音不清，含糊得像含着颗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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