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穷奇的劫炎，还拥有一种诡异的吸力，就好像它将中心的空间都焚灭，将目标生生挤压在其中。</p>

祝石回过头，看向云上行宫之上的众人。</p>

劫炎的痛楚之中，他竟露出了笑容。</p>

在最后，他守住了自己的信仰，像一个真正的荒猎那样死去。他战胜了穷奇对人性的捉弄，没有活在一辈子的愧疚中。</p>

讽刺的是，以炎为号的世尊，最终被焚灭为飞灰。</p>

祸斗葫芦被丢在了云上行宫的甲板，祝石为人世保留了这件可贵的荒器。那是他曾自以为战胜命运的象征，而现在——</p>

“厌火族，毁于烈火。”祝榴喃喃道。她已然是泪流满面。</p>

这一天，支撑厌火族的柱石倒塌了。在这风雨飘摇的战争年代，这一族将不可避免地倾颓。</p>

“就这么烧成灰了？”饕餮不满地道，“人世的世尊，对于老饕我来说可是难得的血食。”</p>

“不好意思，没收住手。”穷奇拧了拧自己的手腕。他厌恶这些生命爆发所谓“觉悟”的瞬间，那在死亡面前却重燃激情的眼神，让穷奇感到莫名的恼火。</p>

“撤吧，将军，趁青龙亲王还能维持动力。”将士们面带悲戚。</p>

穷奇与饕餮皆在此处，令狐青还腾不出手，这斩首行动已然碰壁。</p>

“没用的人，就该被放弃。人世不懂得这一点，所以你们必然会企图拯救那龙宫盏，将主意打到饕餮的头上。”穷奇道，“倘若你们早早便放弃龙宫盏，便不会有今日的死伤。”</p>

“呵呵，这一切的痛苦悲楚，都算在龙宫盏的头上吧......”</p>

“够了！”玄潭牧低吼道。穷奇算到了人世的弱点，这是事实。然而他现在，正践踏着人世一贯秉持的信念。</p>

罗宣拍了拍罗默的肩，后者的脸色阴沉如水。</p>

穷奇说的话是无情的，却也是事实。如果不是为了救龙宫盏，人世岂会冒如此大的风险，深入南荒无声之海。</p>

现在祝石已经牺牲，朱雀郡主与祝榴险些遇难，风景杀独力对抗西边的莽荒圣者，生死难料。</p>

这都是为了他龙宫盏。躺在蕣华宫中的他，是人世的软肋。</p>

“撤退。”廖野咬牙发出命令。只有离开穷奇的无理默剧范围，令狐青才能得到真气补给，不必再维持创造之力。</p>

饕餮荒器，破解虚无力场的方法......只能改日再谋划。众人都想说什么，但廖野将军的决策，毫无疑问是最理智的。</p>

“不。”</p>

帝江曦站在甲板上，背对着众人，只说一个字。</p>

五年了，她不能再等五年。</p>

她不愿再坐在背光的窗檐下，数那已数过无数遍的睫毛；她不愿再从他的眼角读出噩梦，一次次踏过木槿零落的泥潭。</p>

“你们走吧。”帝江曦对廖野道。</p>

她将龙帝荒器“龙胆”绑到自己的背上，剑锋割下她一小撮头发，随着风飘散远去。帝江曦从甲板边踏出，在虚空中一步步行走。</p>

他与她之间的道路，从来都未曾平坦过。</p>

“你......”廖野气得跺脚。他怎能如帝江曦所说，就这么抛下她让全军就此撤退。但她能做什么？在如此令人绝望的穷奇面前。</p>

“白廷空要对我发疯的......”廖野知道自己劝不回帝江曦。他看向令狐青，希望她能阻止帝江曦这近乎“送死”的行为。</p>

“等。”令狐青却道。她勉力维持着创造之力，额头划落在圣者身上并不常见的汗珠。</p>

帝江曦盯着黄金的暴食殿，盯着饕餮的身影。五年前，她没能与龙宫盏并肩作战迎击饕餮，那是她一直以来的遗憾。这样的遗憾若是绵延至终生，即使她带领人世的未来打赢这场战争，对于她来说也是惨败。</p>

“漂亮的脸蛋不能当作武器，孩子。”穷奇双手抱胸，“你连那所谓的炎世尊都不如，你能做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