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就喜欢你这股劲儿。”地中海看着我，端起玻璃茶杯喝了口浓到发黑的枸杞水，对我说，“要不这样，我努努力，争取给你安排单人宿舍，这样老师过去找你也方便。”</p>

地中海半张脸藏在茶杯口后面，掀起眼皮上下打量我。</p>

“你想做什么？”</p>

同样的眼神我见过太多。</p>

那一刻，我对地中海仅存的一丁点师生情泯灭殆尽。</p>

“当然是给你辅导功课。”地中海说。</p>

地中海那里行不通，我又找了年级主任，最后找到校长办公室。</p>

校长同意了我的请求，但班里的住校女生不知从哪儿得到消息，集体到校长室联名抗议，许多还把家长也喊到学校一起反对。</p>

加上林软歆不给我签字，地中海的故意拿乔，折腾了大半个月，最终还是没能住校。</p>

甚至差点被学生家长逼着退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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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自己出去租房。</p>

但我这张脸梧桐县的男女老少一大半都认识。</p>

愿意租的，心思坏透了。</p>

心不那么坏的，不愿意租。</p>

梧桐县是我的家乡，但它对我不友善。</p>

我很想念陈野。</p>

陈野在，没人敢欺负我。</p>

我攒了太多的话，想对陈野讲。</p>

我想对他说，我愿意跟他走，离开梧桐县，离开林软歆。</p>

我讨厌楼上楼下、街上、学校里，来自同性的指指点点和挖苦嘲讽，讨厌林软歆的冷漠绝情，更讨厌男人下流的窥探，打量货物般将他们肮脏的眼睛黏在我身上。</p>

只有陈野将我当成正在长大，需要呵护的孩子。</p>

只有陈野，和其他所有人不同。</p>

28</p>

我想念陈野，可是陈野这回消失的时间格外长。</p>

从夏到冬。</p>

从冬到春。</p>

眼看，夏天又快到了。</p>

将近一年的时间。</p>

在家，我要面对林软歆，每天担心男人什么时候又出现，然后林软歆又把我送出去。</p>

到了学校，神经更要紧绷，地中海和几个遛街子学生总盯着我，有些女生成为那几个坏学生的帮凶，我不能放松，不能相信任何人，厕所和器材室，甚至放学后的教室都变得危险。</p>

大半年不见陈野送我回家，楼下姓吴的房东也总逮着机会就想对我动手。</p>

以及林软歆的那些客人们。</p>

“躲什么躲，早晚让老子睡。”</p>

“陈野那个混混不要你了，看你硬气到什么时候。”</p>

听着这些话，我倍感疲惫。</p>

还好有陈野送我的玻璃球和雪人。</p>

后来玻璃球也没有了。</p>

突然有一天它就不见了。</p>

那天我放学回家，就像往常一样拉出床底的纸箱，纸箱里的书还在，独独少了陈野送我的玻璃球。</p>

“你丢到哪里去了？”</p>

我闯进林软歆的房间，愤怒地质问她。</p>

林软歆眼神迷离笑了声，心情很愉悦的样子，然后说，“碎了……他想抢走你，做梦，你是我的……”</p>

我夺过林软歆手里的红酒瓶砸地上，“在哪里！”</p>

我冲林软歆吼。</p>

见我失控，林软歆似乎更愉快了。</p>

“呵呵……哈哈……哈哈哈……”她疯癫似笑了，胸腔和肩膀不停颤动，她指着门口，疯魔又冰冷地说，“巷子口，去捡吧。”</p>

巷子口的垃圾桶已经清理过一遍，我一口气跑到郊区的垃圾集中站。</p>

梅雨季节将至，梧桐县的雨水格外多，我在大雨里找了一夜，满目垃圾堆成山，玻璃球再也找不回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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