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哥，”轻靠着易隋胸口，野山茶的清香涌入鼻腔，林烟轻声说，“你要珍重。”</p>
照进她最落魄最茫然青春的光啊，你要珍重。</p>
烟烟要去追寻新的光了。</p>
头顶响起男人清润的嗓音，易隋答：“好。”</p>
“你要幸福。”林烟又说。</p>
“会的。”易隋说。</p>
病房就在四楼，这一幕落入楼下那人眼里，狐狸眼迸发出慑人寒光，感受到恶意，易隋朝那处看去，与那双狐狸眼对视一眼，随后不以为意挪开眼。</p>
易隋松开林烟，在林烟来不及反应时，揉了揉她的头顶。</p>
“去吧，他来接你了。”</p>
易隋笑得温柔。</p>
林烟只觉一道寒刀子扎中后背，头皮发麻，果然偏头一看，隔着重重雪雾，正正对上男人杀人的目光。</p>
以最快的速度套上羽绒服，下楼。</p>
林烟冲进庄择今怀里，抱着男人的腰嗔怪：“不是让你中午再来吗？”</p>
庄择今阴阳怪气反问：“不准我来，就是为了和他拥拥抱抱？”</p>
气归气，却不动声色将伞往怀里的小女人倾斜，并熟练地帮林烟扣上羽绒服的帽子。</p>
踮脚亲了口男人的下巴，林烟解释说：“告别。”</p>
“哼！”庄择今冷着脸哼哼，“跟我告别就砸头，跟他告别就搂搂抱抱，你可真会。”</p>
怨气不小呢！</p>
林烟笑着问：“那要怎样嘛……”</p>
庄择今板着脸，“伸手。”</p>
她乖乖伸手。</p>
“右手。”</p>
左手收回来，她又伸出右手。</p>
庄择今将伞柄塞她右手，继续吩咐：“现在伸左手。”</p>
林烟再乖乖重新把左手伸了出去。</p>
然后被牵住，托起。</p>
大雪纷飞，人来人往，印着粉色天竺葵的伞下，庄择今单膝跪地，雪水打湿膝盖，他却不觉得寒冷，他抬眸望向心中的挚爱，他的挚爱也望向他。</p>
他托着挚爱的手，高举求婚戒指，日常闲谈的音量和语气，仿佛一场闲适的谈天，说出的话语，却是滚烫的爱意，和郑重的誓言，他说：</p>
“林烟，林洛宝，你今天惹我生气了，此刻，我很愤怒，非常愤怒，现在我给你一个将功补过，一次性哄好我的机会——”</p>
“现在，我，庄择今，曾用名陈野，第109次向你求婚，请你为我披上嫁衣，嫁给我，让我用三书六礼，十里迎亲队伍娶你回家。”</p>
“往后的每一天，我都会像过去十二年，爱你，照顾你，疼惜你，我会爱你，今生今世是最短的期限，最长……我不曾设想，因为想象不到不爱你是什么模样，因为，如果世上果真有来生，我想我会爱你生生世世。”</p>
“以上是我的诚意和承诺，你敢不答应，今天，明天，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你都别想下床，更别想上班，回答之前我劝你好好想想，仔细掂量掂量。”</p>
“好了，现在你可以慎重回答了。”</p>
“另外，我再次提醒你，林洛宝女士，我此刻非常生气，非常愤怒，非常嫉妒，处于发疯边缘。”</p>
林烟露出微笑，“答应了，就不生气，不愤怒，不嫉妒了？”</p>
见她嬉皮笑脸一点不郑重一点不感动的模样，庄择今知道，他的109次求婚到此为止了。</p>
“对，答应就哄好我了。”他应着，脑子不自觉开始构思下一次，第110次求婚的誓词。</p>
林烟说：“那我答应了。”</p>
刹那间，周遭一切杂音顷刻间消失了，庄择今听见自己的心跳异常缓慢，几乎停滞，总觉得自己的耳朵出现幻听。</p>
他呆呆地愣了几秒，不确定地开口：“老婆，你刚说什么？”</p>
林烟忍耐着极力想要上扬的嘴角，绷住表情说：“我说我答应了，你怎么还不把戒指套我手上。”</p>
“老婆……”庄择今动情地喃喃，眼眶迅速浸红，就快落下泪。</p>
林烟急忙刺激他说：“再不戴，我——”</p>
话没说完，男人就把戒指套到了她的无名指，再握住她的手，十指交扣。</p>
后面的也不用说了。</p>
庄择今站起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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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潮中，他们紧密相拥。</p>
“老婆我爱你！”庄择今俯首在林烟耳边真情低语，幸福溢满胸膛，他忍不住抱起林烟，开心地大笑，呐喊，转圈。</p>
林烟也扬起幸福的笑，手里的伞掉了，她搂紧庄择今的脖子，随男人一起于纷飞大雪中，于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口，于认识的、不认识的掌声中，尽情地宣泄他们的快乐与幸福。</p>
12年，终于圆满了。</p>
在林烟头晕之前，庄择今停了下来。</p>
“老婆，我好高兴。”</p>
林烟说：“我也是。”</p>
庄择今问：“现在去哪里？”</p>
“回家。”林烟说，“望妻山的家，我们的家。”</p>
“好，现在就回家。”</p>
“你背我。”</p>
庄择今将她放下，为她戴好手套，再把她背起来。</p>
走了几步，林烟忽然说：“不欠别人了。”</p>
庄择今身形一顿，“老婆……”</p>
“我们不欠他了。”林烟又说。</p>
接着说：“这12年，是你，一直是你，只有你。”</p>
“我也爱你，庄择今。”最后她说。</p>
听着背上女孩轻轻诉说，有什么东西从庄择今的胸口散去，那是12年，108次被拒的隐秘不甘和妒忌。</p>
又有什么破土而出，那是爱她的心，开出了花，结出了果。</p>
她说，一直是他，只有他。</p>
她说，也爱他。</p>
林烟爱他。</p>
她爱他。</p>
这12年，她不是为了易隋，她是为了他。</p>
庄择今的心绪久久不能平复。</p>
“对不起。”他说。</p>
“嗯。”林烟应声，“我接受你的道歉，以后要更爱我，不准动不动威胁让我下不来床。”</p>
“好。”</p>
庄择今重新迈开脚步，一步一步，朝回家的方向，沉稳而坚定。</p>
林烟趴他背上，脸埋在他的颈窝，环过脖颈的双手无名指隐隐紧绷，冰凉的戒圈已被体温滋养得温热。</p>
她的8岁到32岁，他的16岁到40岁，漫长的24年，倏忽而过的24年，终究是他。</p>
兜兜转转，寻寻觅觅。</p>
终究，是他。</p>
终究是梧桐县小巷里相遇的少年，陪她走过童年，青春，现在，和未来。</p>
她的陈野。</p>
她的，庄择今。</p>
终究，是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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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番外继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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