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你怎么想的？”</p>

迎着陆明审视的目光，老人摇了摇头，叹息道：</p>

“我怕再不见一见您，</p>

“您就要把新朝的可用之材杀光了。”</p>

陆明失笑：</p>

“何出此言。</p>

“新朝的可用之材，已经在批量生产和试运行了。”</p>

老人再次摇头：</p>

“我知道，您说的是那些机器人，”</p>

说出“机器人”这三个字时，老人的声音稍微顿了顿，不是很顺畅——很明显，这个词不常出现在他是知识体系内：</p>

“但那不顶事的，”</p>

老人微微低头，摆了摆手：</p>

“再怎么样，机器人也是给人服务的，我懂。</p>

“最后，管人的，做事的，还得是人。”</p>

“哦？”</p>

陆明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他大剌剌坐在古色古香的雕花木椅里，也不管舒不舒服，双手抱臂：</p>

“愿闻其详。”</p>

同时，伸出一只手，手指并拢，指向对面的椅子，饶有兴致。</p>

老人满意地点点头。</p>

在他看来，这少年让他坐下讲，便是被他打动的第一步。</p>

有了第一步，后头的，都好办。</p>

老人迈着四方步，踱到椅子边，拉开椅子坐下——拉椅子的动作有些生疏。</p>

他清了清嗓子，声线苍老，口齿倒还清晰：</p>

“我听闻了您在堡垒都市做的事……</p>

“大人，您，糊涂啊……”</p>

老人连连摇头，眼底的惊悸与恨意一闪而逝：</p>

“我明白您在想什么，</p>

“您是仁君，见不得下面的人受苦。</p>

“但您莽，撞，了，呀……</p>

“唉，都怪‘机甲’，我就知道那些铁疙瘩不是好东西……”</p>

“嗯？”</p>

陆明皱了皱眉：</p>

“不好意思，我没跟上你的思路——我怎么做，杀什么人，跟机甲有什么关系？”</p>

“就是机甲的问题！”</p>

老人捶胸顿足：</p>

“我见过那些东西——咱乌堡的城防军就有的嘛，</p>

“那么大一个，只要一个机师，就能操纵得如臂使指，</p>

“一台机甲，作战能力远超坦克，坦克可是需要一个车组的！坦克可没有那么久的续航，那么灵活的动作！</p>

“这就坏了大事！”</p>

老人抬起手之，向下指点着桌子，仿佛在指点“机甲”这个概念本身：</p>

“有了这个东西，一个人，就能灭一支军！</p>

“他一个人，就行！</p>

“这就坏了大事！”</p>

老人抬起另一只手，比出一个“八”字：</p>

“我也是打过仗的——以前，打仗的时候，一个人，一条枪！就能管一个村子的人！</p>

“一个人，一杆枪，就能镇住十几个、几十个精壮汉子！”</p>

老人比成八字，也就是枪状的手，在空中挥舞着：</p>

“人这个东西，谁跟谁都差不多，</p>

“你一膀子力气，他没二两肉，无妨！</p>

“给他一条枪，那有力气的，就得跪在地上叫爷！</p>

“有了枪，人就好管！</p>

“可机甲这东西……</p>

“有了机甲，人心，就野了。</p>

“哪怕普通人没有机甲，也开不得那劳什子机甲，但他看到那东西，看到那大铁疙瘩轰然作响，来去如风，他心里也痒痒！</p>

“他就不服管！”</p>

老人大拇指收拢，只留下食指，继续点着桌面，痛心疾首：</p>

“我就知道，那一只眼睛的外星人，没安好心呐……”</p>

陆明沉默地看着这老人，嘴角的笑意逐渐消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