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旬，阿史那信件返回，责斥珠珠看顾孩子不力，要求药物治疗，直言年后回来。</p>

孩子本就积弱积病，珠珠没有再强留他受罪。又一旬，在腹中受父母吵闹而仓促出生，生下来又遭受家里巨变，艰难喂养至三岁的小娃去往极乐，未成年而夭折，仅薄棺一副草草收敛，城外山边寻了个山清水秀的位置，安葬下去。</p>

炎炎夏日，后院的大池子里搭管引来活水，小池子依然是烧水作温泉，公事以外，秦修远下足心力教导两个肉团团小胖墩蜉蝣，同时有小厮教导小四的三条小尾巴。</p>

期间几位画师连日上门，留下多份全家福，赤膊的冲天辫少年挥拳如风，繁衣少女彩绸跳跃，父子长枪较量，父女花园练字，一丝不挂的小面团拍水蜉蝣，开裆裤麻利钻狗洞，幼儿吃得满嘴油花津津有味以及母亲作壁上观等图。</p>

七月整月未下一滴水。</p>

八月依然暑气如蒸，大地干灼。</p>

苏杭两地县官报上旱情，荆河上游用水过度，致苏杭两地良田青顷，无水灌溉，绝收在即。</p>

如今正是稻谷禾胎蓄水期，一旦旱情持续，旱地千里，一季的辛勤劳作化为乌有。</p>

极度的干旱下，南北通航的运河水位下降，有些河段水位太低，没力承受大型船只吃水，失去通航条件。</p>

这样的鬼天气，又热又干，被太阳的强烈光线一照，整个人昏昏沉沉，提不起精神。</p>

小书房。</p>

望舒半个人靠在冰桶上，翻着各地递上来的信件，挖井还算解决人的饮水问题，却远远救不了鱼米之乡一望无际的良田，藕地，菜园，牲畜，池塘里的鱼就地成了鱼干。</p>

荆州军下不少军户就地现管，不少是大字不会一个的大老粗，文书工作全凭师爷打辅助，打七月中下旬开始，受旱严重的各地师爷就开始一篇一篇小作文写上来，什么百姓抢水打架，哪里良田干旱，水渠干涸，隔壁县在上游截流水，还有当地土匪夜里偷水……</p>

写得那个叫呜呼哀哉！</p>

再过一个月，说挖了多少口井，很多挖了没水出来，有的挖到泉眼淹死人三个人，挖塌房了砸死人，掉进井里闷死人，人还能喝到水，可田间地里，庄稼救不回来，眼看要饿死人了。</p>

还有两县之间，在山头上引水，狭路相逢先干一架，又打死人，让州府断案，又觉得州府断案不公，直接请秦修远评评理。该是甲县里的水源源头，被乙县捷足先登，该不该抢回来，乙县也告状，甲县一上来就动手，山头本就无主，先到先得，乙县不服！</p>

一看都人命关天，总之就是各种死人，还有预计要死人。</p>

还有米价悄然上涨，不少人开始囤积居奇，百姓恐慌屯粮，盐倒是便宜了，天旱，盐晒得快，挖得也快……</p>

还有师爷说赶紧恢复科举考试，县官笔墨不同，两个父母官聚在一起就比谁嗓门大，不讲理，断不清官司，剿匪倒是积极！</p>

捏着信，望舒看得笑死。</p>

征兵尤嫌兵源不足，一看小报告，又觉得人真多，事真多。</p>

又有发生影响较大的强抢民女案，女干杀妇女案，幼儿失踪案，母牛中毒案，商铺抢劫案……破不了就呜呼哀哉说半点线索没有，破案的就说追个线索三天没合眼，累死追踪的一条狗……</p>

这就是民生，民生无小事，就是头疼。</p>

望舒看得直挠头，有些师爷错别字不少，说话颠三倒四，对着进门来的男人晃晃信件，“秦大将军，你的子民有话说。”</p>

男人递过来两支芙蕖花，接过那沓信件，顺手把靠着冰桶的人拉起来，“离远点。”</p>

望舒不让人碰自己，连忙起身走远，一副莫挨老子的模样，“热死，别拉拉扯扯。”</p>

刚顶着烈日给人采荷花的秦修远：……</p>

这鬼天气热得知了有气无力，嗓子嚎不动，倒是池塘里的芙蕖开得正盛，手中两支更是红艳欲滴，低头嗅了嗅，诗兴大发记起来一句经典，“怪不得呢，映日荷花别样红！”</p>

秦修远挑挑眉，这妇人从不看诗集，也不死记硬背，一问前句和后句那是毫无印象，偏偏有时候蹦出来一句两句特别贴切的诗文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