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本不必太心急的。</p>

因着萧子窈已经在动了，正跟着他的脚步，亦步亦趋。</p>

可他却又心知肚明，她在走，只不过是如人偶一般的随风而动而已罢了，就像屋檐下的雨铃，风雪交加的日子里便尤其的摇晃，摇摇颤颤，也摇摇欲坠。</p>

“萧子窈，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愿意了。”</p>

他扭头握紧她的腕子便走。</p>

谁知，只此一瞬，萧子窈却突然张了张口，那模样钝钝的，仿佛才学会讲话，又有些类似留声人偶出声，所以传到他耳朵里的声音就很哑，又哑又低，简直像是哭了一般。</p>

“沈要，我之前是不是在吃草莓的时候跟你说过，草莓的种子直接埋进土里是发不出芽的？”</p>

沈要微微一愣，然后点点头，道：“对。你说过。”</p>

“但是你看——”</p>

她忽然一指门外面的石子路，雪融了，就烂烂的浸湿石子缝隙里的泥土，黑绿的苔藓长成一条血脉，上头隐隐约约钻出一小株指甲大的小嫩芽来，要死不死的，半死不活。</p>

“那个草莓种子，它居然发芽了。”</p>

萧子窈有些哽咽，“沈要，我那天其实都看到了，你最后偷偷的把草莓埋在了这里，你说以后我们可以在家种草莓吃的，现在它发芽了，这里就是家。”</p>

沈要眉心紧锁。</p>

一时之间，他实在有些说不出话来。</p>

却是默了片刻，他终于反问她道：“那你选家，还是选我？”</p>

他一字一顿，心下如凌迟刀割。</p>

“六小姐。”</p>

“你是我的家。”</p>

“但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家。”</p>

“所以，你选谁？”</p>

多奇怪。</p>

眼下，他分明是在逼问她的。</p>

偏她怎么听怎么都像是沈要哭了一样。</p>

一边哭，一边求着她说，选我一次吧，再多给我一点点偏爱吧。</p>

而他那副好不容易长拢的人皮却在不动声色的剥离着，皮下那条恶犬蠢蠢欲动，他管不好自己，就只好靠她来管住他。</p>

沈要于是面无表情的踩住那株小苗。</p>

随后，重重的一碾。</p>

冷风又刮过来了。</p>

萧子窈软发飘渺，终于凌乱无序的遮住了她的眼睛。</p>

“算了。”</p>

“问那么多做什么。”</p>

“我管你选不选。”</p>

是时，沈要只管沉声说道。</p>

“你根本没得选。”</p>

“你如果不选我，那我就让你的选择里只有我。”</p>

“我们总能在一起的。”</p>

“你摆脱不了我。”</p>

“我的——”</p>

“六、小、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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