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第 49 章(2 / 2)

闻此一生 凝陇 100 字 3个月前

其實陸世澄也只會一些基本的俄語,寫着寫着,就統一用俄語裏的“傻瓜”或是“騙子”來教她,聞亭麗全程笑個不停,每學一句,仿佛對着騙子親自罵了一頓似的,要多痛快就有多痛快。

不知不覺心裏的那團火都散光了,她舒舒坦坦地嘆口氣:“我不罵人了,我要學別的話。‘聞小姐最美麗最真誠最可愛’這句話怎麽寫?”

陸世澄擡睛瞧她,聞亭麗耳根有點發燙。

每當陸世澄這樣不動聲色看人時,眼睛裏就像有個黑色的磁石牢牢把人吸住。

聞亭麗故意把臉轉向另一邊,餘光看見他再次提筆,忙将手蓋在自己的眼睛上面,過了會,她慢吞吞透過手指的縫隙悄悄往下瞄,蹦入眼簾的竟有三行字。

上面一行是她要求他寫的那句俄文,字跡異常工整漂亮。

底下卻是一行中國字。

【那天晚上我去陶陶居找你,可惜半路遭人暗算,所以沒能趕到。】

聞亭麗緩緩将手從臉上拿下來,她的表情完全是靜止的,但誰都看得出她整張臉都在發亮。

這件事上她相當固執,真等看到答案的這一刻,那種驚訝和快樂幾乎不能用言語來形容。

他赴了約,在她還沒救過他的命之前,他就趕去陶陶居赴她的約。

在最底下,卻是最簡短的四個字。

【我喜歡你。】

她的心啵啵直跳,周圍的一切仿瞬間消失了,整個視野只剩下這句話,幾個字老是在紙上跳來跳去,搞得她眼也花、頭也暈。

凝望半晌,又怔怔移目看向他用俄文寫下的“聞小姐最美麗最真誠最可愛”,以及中間那行“陶陶居”的字樣,來來回回地掃視。

望到最後,她不由得捧着自己發熱的臉頰笑起來。

他真是甜極了,也真誠極了。

這滋味就像小時候偷吃過的一包洋白糖,不摻雜一絲酸味和澀味,只是純純正正的甜。用“甜”來描述一個男子似乎不大妥當,但現在她想不到別的話來形容陸世澄。現在的陸世澄就像一顆糖果,無聲地散發着清甜的香味。

她有點坐不住了,對着面前的“糖果”說。

“你等我一會。”

“糖果”看着她,點點頭。

聞亭麗的心情就像春天的風筝,撲棱棱飛起來,回屋從衣櫃裏翻出一個小盒子,打開,裏面是一沓雪白的絹制手帕,每一塊手帕下面繡着她的名字縮寫:wtl。

這是剛上中學的時候她央求母親幫她繡的,有了這個小小标記,就不怕在學校裏跟別人的手帕搞混了。

她捧着一盒手帕出來,什麽也沒說,只默默取出最上面的一塊帕子,将其纏繞在他的手腕上,而且有意将繡有“wtl”三個字的那一面貼在裏面。

陸世澄眼波微漾,也是什麽也沒說,等她幫自己纏好了,便用另一只手輕輕圈住這方手帕,毫不掩飾的喜歡。

聞亭麗垂眸微笑,她喜歡這種無聲而篤定的情感流露,這時,樓下傳來汽車響,她跟陸世澄互望一眼,起身到窗前看了看,原來是對門那對姓柳的小兩口跳舞回來了,柳太太身上穿着西洋舞衣,手臂上挽着毛線衫,柳先生正忙着給車行的司機付車錢。

她返身回來,悄聲對陸世澄說:“是對門的鄰居回來了。”

他們同時看向牆上的西洋鐘,原來不知不覺快十二點了,她心裏都有點不舍,但是再待下去就不合适了,等到對面那戶人家傳來關門的聲音,他也起了身。

恰巧周嫂也回來了,陸世澄上前接起周嫂手裏的水桶,周嫂忙說:“陸先生,您總是這樣客氣,別忘了你胳膊還傷着,快別動。對對,是有點晚了,但沒關系,您再坐一會,咦,這就要走了嗎?陸先生您真是太為——”

太懂得為她考慮了,聞亭麗心裏什麽都明白,不便送到下樓,索性一溜煙穿過客廳跑到主卧,進屋後推開窗戶,将兩只手在嘴邊卷成喇叭形小聲喊:“陸先生。”

這樣小的聲音本來他是聽不見的,可這世上或許真有心有靈犀,陸世澄竟然剛巧在臺階上站定回頭。

他一眼就找到聞亭麗房間的窗臺,對她會心一笑。

看聞亭麗似乎要對自己說什麽,他瞥了眼柳家的窗戶,忽将食指豎在嘴唇上,示意她別說話。

聞亭麗便猜到柳家的窗前有人要過來了。

她只好一言不發對着陸世澄指指自己的胳膊。

陸世澄低眉看看自己燙傷的那只胳膊,又擡眼,心照不宣地對她點點頭。

但他仍不走,只是在臺階上仰望着她。

聞亭麗心中一動,對他做了個“你等等我”的手勢,轉身回到梳妝臺,将那瑰麗的粉紅琺琅梳妝盒輕輕打開。

換作從前,她絕不可能從任何一個人的手裏收下這樣昂貴的一份禮物,但今晚,一切都不一樣了,她從首飾盒裏取出那條項鏈,小心翼翼對着鏡子戴上,然後,走到窗臺前将自己的上半身探出去,給他看。

陸世澄的視線卻沒有在那串寶光璀璨的項鏈上面停留,而是緩緩上移,落在她的臉上。

她到底知不知道,再漂亮的珠寶,也遠不及她本人萬分之一美麗燦爛,月光下,她美得就像一位仙子。

他的心隆隆直跳,她長久地對望着。

這一整晚,他的心房被愉悅和滿足兩種情緒占滿了。

原來這就是沉淪的滋味,但願時間可以停留,停留在這一無比美妙的瞬間。

也不知過了多久,周嫂也提着燈籠下樓來了。

“陸先生,這地方太黑,當心腳下。”

他不得已将自己的視線從她臉上收回來。

樓上,聞亭麗一閃身就縮回去了,只聽周嫂在底下絮絮叨叨說着什麽,不一會兒,就聽到窗外傳來汽車遠去的聲音。

再回到窗前的時候,陸世澄已經走了。

聞亭麗愉悅地注視着巷口的方向,心情怎麽也平靜不下來,這是一個意義非凡的夜晚,兩顆心竟可以靠得那樣近,她輕撫着脖子上的項鏈,低頭回味着,在窗前伫立了許久,才緩步回到房間,仰倒在床上,對着天花板甜蜜地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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