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麽說,這一趟的目的總算是達到了。
樓上依舊熱鬧非凡,不,甚至比先前更熱鬧了。
大門口來了一幫不速之客。
白龍幫的老幫主曹振元不請自來。
客人中,一半忙着上前打招呼示好,另一半卻是退避三舍,如非必要,誰也不想跟這樣的地頭蛇沾上關系。
曹幫主不是空手來的,他居然帶了一對古董花瓶過來捐獻。這舉動分明是主動向陸家示好。換作別人家,不管心裏願不願意,都得承下這份情。
但此刻負責招待曹幫主的邝志林,卻只笑呵呵坐在那兒簽支票,他願意代表南洋工商聯盟會出錢買下這對花瓶,卻無論如何不肯讓曹幫主入會。一旦接納白龍幫,聯盟會的其他老成員起碼有一半會退會。
曹振元倒也沉得住氣,手持煙杆在大廳裏闊步慢慢踱着,無論他走到哪一塊,那一塊的賓客都會流露出些許懼意,末了曹振元立在落地窗戶前捋了捋雪白的長髯,訝道:“怎麽沒瞧見陸公子?曹某另有好東西想請陸公子幫忙過目。”
邝志林笑道:“邝某也正尋我們少爺呢。”
聞亭麗擠在人群裏看着這一切,就聽到身後的賓客小聲議論:“瞧,陸世澄壓根不買白龍幫的賬,陸家的根基在南洋,白龍幫那些手段在陸家面前全無作用,聽說白龍幫做夢都想跟陸家搭上關系做點買賣,只恨沒有門路,鬧到最後,這位老幫主不得不舍下臉親自出馬了。”
這時,一個人從曹振元身後繞出來附耳對曹幫主低聲說着什麽,俨然在幫忙出主意,聞亭麗目光一緊,邱大鵬!
邱大鵬比之前足足胖了一圈,笑容可掬,油頭粉面,身上那套西裝一看就是高級定制的,站在人堆裏比旁人更顯眼。
看曹幫主對他的态度,邱大鵬似乎已混成了白龍幫的小頭頭了。
聞亭麗不自覺攥緊了拳頭,邱大鵬一扭頭也看見了人群中的聞亭麗,出其不意地,他沖聞亭麗笑了笑,笑容還算收斂,卻讓聞亭麗寒毛直豎。
不一會,南洋工會的理事過來請賓客們到花園裏欣賞節目,聞亭麗無心再逗留,剛要走,前面那個姓王的小開再次纏上來:“聞小姐這就要走了嗎?你還沒答應我的邀請呢。”
聞亭麗眼下哪有心思應付這人,只管低頭向外走,這王姓小開臉上有點挂不住了:“聞小姐,你倒是跟我說句話呀。對了,剛才你去哪了,到處都找不見你。”
有人接話:“人家去了何處,用得着向你彙報麽?”
一看,喬寶心挽着孟麒光的胳膊在那邊。
那姓王的小開氣呼呼道:“孟先生,我跟聞小姐說話,又與你有什麽關系?我偏要跟她說話,聞小姐,還未問令尊在何處高就呢。”
聞亭麗和孟麒光同時要開腔,卻有人笑着截過了話頭:“聞小姐的父親麽,邱某倒是熟得很。”
聞亭麗面色一沉,白龍幫的人過來了,嘩啦啦數十號人,如同烏雲壓境朝花園中心湧過來,頭頂的夜空仿佛都暗沉了幾分。
“這就是屬下上次跟您老人家說過的聞小姐。”邱大鵬忙着為曹振元開路,同時笑吟吟望着聞亭麗。
曹振元眯了眯眼:“小姑娘靈啊。”
“确實,這樣标致的孩子屬實少見,不怪我家那個臭小子老在心裏惦記。”邱大鵬嘆氣,“可惜聞小姐瞧不上淩雲。”
曹振元微愕:“連淩雲都瞧不上?”
邱大鵬苦笑:“聞小姐心氣高得很。不怪她,怪淩雲自己不争氣。”
曹振元藹然搖頭:“那是過去,最近淩雲也在學着在幫裏管事了,不論學問還是本事都已是今非昔比,你再好好問問這小姑娘的意見,說不定小姑娘又願意了。”
邱大鵬笑道:“還是您老人家見事明白。也好,等下我就親自送這個孩子回家去,亭麗,你跟淩雲之間有點誤會,路上邱伯伯正好跟你好好聊聊——”
孟麒光冷冷打斷邱大鵬:“曹幫主——”
曹振元走到孟麒光身邊拍拍他的肩膀:“麒光啊,許久不見你了。”
說話間,又有幾個人圍住聞亭麗,喬寶心有些無措,試圖将聞亭麗護在自己身後:“你們——表舅。”
孟麒光沉着臉便要朝這邊走,卻被曹幫主死死扣住肩膀:“難得今晚這般熱鬧,跟我這老東西坐下來敘敘舊,來,我們到那邊去。”
聞亭麗瞬間被一幫人團團圍住,不由得暗自攥緊拳頭。
可越是情勢緊急,她的腦子越是轉得快,忽一眼瞧見前方穿過花園的邝志林,忙揚聲說:“邝先生,您剛才不是說校方會派車送學生回學校嗎?請問車在哪裏?”
邝志林一愣。
聞亭麗趁勢推開衆人走到邝志林面前,背着所有人的面,将手裏的名片在邝志林的眼底悄悄露出一角。
“邝先生。”她屏住呼吸小聲說,“請幫忙找人送我回家。”
邝志林面上更加驚訝,那是他的名片,除了他自己,只有陸世澄可以作主将他的名片遞給其他人。
澄少爺何時——
他驚疑不定凝視着聞亭麗,又看看聞亭麗身後虎視眈眈的白龍幫,僅僅猶豫一秒鐘,便露出笑容做出回應:“不錯,務實有校車可以送聞小姐回家。我正要派人找聞小姐呢,我們走吧,車在那邊。”
聞亭麗大松一口氣,回過頭給了喬寶心一個寬慰的眼神。喬寶心正是滿眼擔憂,忙走到聞亭麗的耳邊極小聲地叮囑了幾句。
聞亭麗點點頭:“嗯,我知道,你別擔心,我走了。”
曹幫主和邱大鵬面面相觑,可當着邝志林的面,卻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眼睜睜看着聞亭麗離開了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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