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出于什麽心理,她說完,還特意強調了一句:“兩套房都要。”
裴河宴聽出她是還在記那日傍晚的賬,沒上趕着撞她槍口:“打算回去休息幾日?”
了了在腦子裏排了排待辦事項,估算道:“起碼五天。”
裴河宴在南煙江的庭院一直有私人管家打理,但他從沒把那裏當成家,很少回去。如今有了還俗這一遭,他倒是慶幸自己當時沒有清高到拒絕了家族的所有供養和施舍。
那會還是覺悟勸他,老夫人想了結和他的親緣因果,他接受了便是。一套房子,她償了她的債,你也清了你的血脈親緣,不是好事一樁嗎?
若非他如此說,以他當時的漠然和薄淡,估計會懶得搭理這樁俗事。
也不知道他以前半個銅板都沒有時,是怎麽做到窮得視金錢如糞土的?
了了見他笑起來,複盤了一遍剛才的對話,不解道:“我說什麽了這麽好笑?”
裴河宴沒回答,他搖了搖頭,思忖片刻後才問:“那……禪修的事你考慮好了嗎?”
當然考慮好了,她那晚原是想再和裴河宴商量确認一下的。結果茶室的簾子一拉,她這兩日都不敢和他單獨待着。
“我想去。”了了腳尖點着地,一下又一下地劃拉着地磚上的灰塵。
展館在裝修,雖然展廳裏沒有動土木,可灰塵仍是攢了厚厚的一層。
她其實沒琢磨多久,裴河宴和她說的那一天她心裏就有了答案,她是願意去的。雖然早起确實苦了點……但這件事是他師父提議的,她摸不準這位老人家是什麽想法,考察她也好,想要為難她也罷,她不想什麽都不為他做。
尤其這個人對裴河宴而言,是那麽重要又那麽親近。
而且一個得道高僧,就算看她不順眼,也……懶得出手為難她吧?
她的回答完全在裴河宴的預料之內,他并沒有太驚訝。短暫的思索後,他微微颔首,對她作出保證:“放心,我會一直陪着你。”
門外,覺悟這腳尖都快磨蹭出火了,也沒找到合适的時機走進展廳裏。
算了算了,這壁畫今日不看也罷。
——
工作結束的第一日,了了上午收拾行李,下午約了樓峋去喝茶。
自上次聚餐結束後,樓峋再沒主動去展廳找過了了。這一次約見面,還是因為了了委托他幫忙郵寄了幾罐茶葉。
她在洛迦山的這段時間,承蒙普寧寺住持的關照,這次工作事畢,下次再來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有些人情在離開前是要了結一下的。
兩人在茶室閑坐了片刻。
樓峋問她:“什麽時候回京栖?”
“明天晚上。”了了定下了一周後去梵音寺的時間,回京栖的日期便瞬間變得緊迫起來。
樓峋是明早的飛機回京栖,優昙法界的珍寶展早就上了正軌,根本不需要他留在這裏。
了了抿了口茶:“你這次策展,留得有點久啊。”
“熟人在這,想着難得聚聚,正好可以偷個懶。但沒想到你也忙,根本沒什麽時間。”他笑了笑,沒說自己明天也回京栖的事,轉而問起她:“接下來呢,什麽安排?”
“休息一段時間。”了了也沒提要去梵音寺禪修的事,這個事解釋起來太麻煩,她也不确定樓峋能否接受她喜歡上一個佛門俗家弟子的事,便幹脆不提。
兩人各懷心事,各有考慮,早已不複當初那般無話不談,各為錨點。
一壺茶喝罷,了了提出要回去收拾行李。
樓峋送她回去,從重回島渡口下了船往回走時,樓峋看着不遠處的禪居小院,問了了:“以後是不是不需要我再看着你了?”
了了愣了一下,沉默地點點頭。
“挺好。”他忽然說。
她的選擇替他做了決定,他反而輕松了不少。
他沒準備和了了告白,那年煙花下盛放的璀璨敲開了他的心扉,可他遲遲沒有行動。不是喜歡得不夠,也不是有所顧慮,而是他總有種和她隔着千山萬水的緣盡之感。
陪着她走過最艱難的路對他而言,已經足夠了。
他有他的野心和謀算,了了太淡泊,就像是一株開在他心底最深處的芍藥,清澈明媚又馥郁妖豔。如果摘下她放在身邊,她會很快枯萎。
不如成為朋友,做她生長的沃土。
他旁觀着她一次次破土生芽,欣賞着她花開時明豔的芳姿,明明為她的生長挖了滿手的土,可現在也只能拍拍手掌,t拂去侵入指縫裏的泥土,為她的盛開降下滿幕甘霖。
“了了。”
“我永遠是你的朋友,是你退無可退時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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