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勝樂呵呵地讓他今晚早點休息,明天還得早起上學,幽采興沖沖地應了下來。
半個小時後,黃勝用手機給幽采充話費,剛充沒幾分鐘,就咂摸出點不對勁。
他捅了捅一旁的鯉魚精:“你有沒有覺得幽采最近有點不對勁?”
鯉魚精翹着一郎腿看着電視:“什麽不對勁?”
黃勝伸着腦袋看了一眼幽采的卧室道:“我剛才說明天要早起上學,往常周末他聽到要上學,總是蔫吧吧的,一看就不樂意去上學。”
“剛才他卻高高興興應了下來,跟從前一點都不一樣。”
鯉魚精:“他現在成績進步了,上學肯定比以前高興。”
黃勝:“那他剛才還要我幫他充話費,幽采以前可乖了,從來不亂花零花錢,手機沒話費了,肯定會拿自己零花錢充。”
“他現在肯定是一分零花錢都沒了,才讓我幫他充話費。”
“回來的時候手上還拎了一個玩偶,你見過他以前買過抱枕嗎?”
鯉魚精聞言也有點遲疑,愣然道:“好像沒買過。”
黃勝:“他是不是談戀愛了?”
鯉魚精立即不假思索道:“胡說八道,他怎麽可能談戀愛——”
但話說到一半,鯉魚精又卡殼在半路,似乎覺得幽采真的戀愛了。
要不然手機話費怎麽用得那麽快?
肯定是購買了流量套餐,手上那個玩偶指不定也是買來送給女生的。
一魚一鼬對視了一眼,咽了咽口水。
……
清晨。
幽采背著書包,興沖沖地要去上學,同往常一樣,下樓前抓了餐桌上的兩個雞蛋和一瓶牛奶。
黃勝:“站着——”
嘴上叼着一袋植物營養液的幽采一個急剎車,堪堪站住,扭頭睜着眼疑惑地望着黃勝。
黃勝咳了咳,試探道:“你真是拿早餐給你學長?”
幽采嘴裏叼着東西,含糊道:“系呀。”
黃勝:“不是給女生?”
幽采搖頭,繼續含糊:“不系呀。”
黃勝揮揮手:“醒了,去吧,上學別早戀啊。”
他高深莫測道:“早戀可是考不上大學的。”
幽采應了一聲,興沖沖揣着兩顆雞蛋沖下樓,找裴曜去了。
鯉魚精嘴角抽了抽,看着背著書包沖下樓的背影,扭頭對黃勝道:“我們搞錯了吧。”
“你看他那個樣子,天天就知道給人帶雞蛋,那個女孩子受得了每天早上吃兩個雞蛋?”
……
“謝謝。”
幽采将雞蛋和雞蛋塞給裴曜,聽到面前人同他道謝。
他笑眯眯地搖頭:“不用謝。”
裴曜換了一個有拉鏈的黑色斜挎包,拉鏈末端吊着一個鑰匙扣,塑料小吉他随着主人一晃一晃。
幽采一眼就看見了裴曜斜挎包上的鑰匙吊墜,很開心:“學長你很喜歡吉他嗎?”
裴曜:“喜歡。”
片刻後,裴曜又道:“喜歡吉他,也喜歡這個鑰匙扣。”
更喜歡送鑰匙扣的人。
他在心裏默默地加上了這句話。
幽采顯然是沒聽出來,倒退着走在街道上,眉眼彎彎地同他說以後有了錢就給他送一個真的吉他。
裴曜嗯了一聲,下一秒,伸手扶住倒退着走的少年肩膀:“小心——”
不平整的磚塊翹起了一角,讓幽采失去平衡,搖晃了一下身子,緊接着很快被扶住。
他擡頭,望着扶住他的肩膀的裴曜,看着裴曜臉忽然紅了起來。
從臉龐紅到脖子。
幽采眨了眨眼,擡手碰了碰裴曜發紅的臉,發現燙得厲害。
謹慎的他又伸出手掌,蓋住人類心髒的位置,沉吟了一分鐘。
片刻後,幽采得出結論,總結道:“學長,你心髒有問題。”
“抽個時間去醫院看看吧。”
裴曜:“……”
幽采:“好像我們第一次在小賣部見面的時候,學長的電子手表就說學長心率過高。”
“學長你有沒有去醫院檢查過?跳得太會容易死人的。”
他嘀嘀咕咕說個沒完。
“我看電視劇,主角心髒有問題最後死了,學長你要早早去檢查,現在醫院技術很好的,在心髒打個洞也能活……”
裴曜沉默。
他停住腳步,偏頭,望着嘀嘀咕咕說個沒完的幽采。
片刻後,裴曜道:“它沒什麽問題。”
“這是正常的生理反應,幽采。”
“只是它每次見到你,總會跳得很快。”
沖動的,隐晦的,不算表白的表白在清晨七點十四分,裴曜說了出來。
剛才還嘀嘀咕咕說個沒完的幽采愣住,随後後退了幾步,有點沮喪地小聲道:“好吧。”
“我知道了。”
身為一朵油菜花精的他應該同裴曜的心髒道歉。
畢竟裴曜對花粉過敏,一見到他心髒狂跳似乎也正常。
裴曜喉嚨發緊,沉默半晌啞聲道:“你知道什麽?”
背着雙肩包的幽采低頭,将地上翹起的石磚踩了下去,沮喪道:“我家裏人養花,每次出門我都會沾上花粉。”
“你花粉過敏,可能是聞到了我身上的花粉,所以心髒跳得很快。”
“對不起學長。”
裴曜:“幽采。”
幽采擡起頭,神色有些悶悶:“嗯?”
裴曜:“教學樓旁的綠植正逢花期,每次出門前我都吃兩粒過敏藥,所以不存在你身上殘留的花粉讓我心髒跳得很快。”
“它跳得很快,只是單純喜歡你而已。”
裴曜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說出來。
可能是舉着手掌捂着他心髒的幽采很招人喜歡,也可能是嘀嘀咕咕讓他去醫院檢查心髒的幽采很可愛。
但幽采在他眼裏一直都是這樣。
招人喜歡的,可愛的,無比令人心動的。
所以裴曜又想,大概不是因為站在他面前的幽采很可愛,所以他說出了喜歡,而是因為看到了幽采沮喪的模樣,才說出喜歡。
可說完喜歡後,裴曜又開始覺得後悔。
後悔自己太沖動,後悔自己好像吓到了眼前人。
清晨的車輛川流不息,街道兩旁的行人匆匆。
穿着藍白校服的兩個少年站在街道上,面對面,一動不動,一個比一個僵硬。
半晌後,汽車鳴笛聲驚醒了幽采。
他低頭看了一眼裴曜的手表,眼皮一跳——七點一十五分了。
七點半,學校大門關閉。
下一秒,從沒遲到的二好學生幽采火急火燎拽着眼前人的挎包肩帶,拔足朝着校門口狂奔。
他一路猛沖,拽着裴曜跑得都快出了殘影,跟熱鍋上的螞蟻狂奔到校門口,眼睜睜地看着帶着紅袖章的教導主任面無表情地盯着他們。
大氣都沒喘的幽采:“……”
氣喘籲籲的裴曜扶着膝蓋,臉都白了。
五分鐘後。
兩人一同被教導處主任訓了兩分鐘,最終以校門口站着等待登記班級姓名為結尾。
他們是最後遲到的兩個學生,并排站在學校鐵門前。
背着雙肩包的幽采躊躇了幾分鐘,臉有點紅,扭頭小聲道:“學長你剛才說什麽?是說喜歡嗎?”
裴曜悶聲咳了咳,咽下了喉頭湧上的血腥味,喉嚨劇烈地滾動了幾下,胸膛起伏,有些狼狽地道:“是,我是喜歡你,如果你覺得被冒犯到的話我可以……”
他話還沒有說完,一旁的幽采就朝他那邊擠了擠,臉紅得更厲害了,但說出的話卻意外的純情:“喜歡是心髒咚咚跳的意思嗎?如果是的話,我覺得我好像也喜歡……”
“我昨晚做夢,夢見春天的時候,學長你跟我在一塊……”
他似乎有點害羞,沒說完後面的話,含糊地囫囵了過去,眼睛亮晶晶道:“我覺得我好像也喜歡學長……”
裴曜腦子突突地跳着,剎那間有些空白,不清楚為什麽提到春天,幽采為什麽會很害羞的樣子,腦袋裏只無限次數地循環播放眼前的人對他說喜歡這件事。
教導處主任将前排遲到的學生罵了個狗血淋頭:“今天周一!周一升國旗知不知道!今天還遲到,你們老師沒告訴你們,今天不能遲到嗎?!”
前排的學生一邊被罵一邊火速地登記着自己的班級和姓名,這才被放走。
教導處主任罵到最後,喝了一口保溫杯裏的茶,看到了高一的年級第一同另一個黑發男生站在一起。
看到年級第一,教導處主任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一點,走上前,背對着兩人聽了兩分鐘。
“……”
兩分鐘後。
教導處主任臉氣得都快發紫,不可思議道:“你們遲到就算了!還搞早戀!”
“家長呢!把你們家長叫來!”
……
半個小時後。
教導處辦公室。
呼啦啦地湧進兩人,一大一小,火急火燎地推開門,小的眼淚汪汪地道:“幽采啊——”
幽采背着手,老老實實地站在辦公桌前,瞧見了鯉魚精,耳朵發紅,愧疚道:“哥……”
他好像又闖禍了。
教導處主任放下茶杯,繃着臉道:“這位家長,請你讓你的孩子冷靜一點,另一個學生還在聯系家長。”
“等對方家長到了,我再将這件事好好地說一下。”
遠處走廊,裴曜打了個電話,挂斷電話後,走進教導處辦公室。
十分鐘後。
一個踩着恨天高的漂亮女人提着小挎包,風風火火地推開教導處辦公室的門。
教導處主任看着眼前的黃勝和提着挎包的女人,繃着臉道:“兩位家長你們好,你們的孩子在學校早戀這件事,你們知道嗎?”
黃勝還沒說話,一旁的女人立馬面不改色:“什麽早戀?老師你弄錯了吧?”
“我們兩家可是從小就定了娃娃親的,長大以後是要結婚的,沒有早戀這種事。”
說罷,女人轉頭,對着一旁的幽采溫柔道:“是吧寶寶?”
幽采有些懵然。
女人拚命朝他眨眼示意,溫柔嗔道:“寶寶我小時候還抱過你呢,怎麽,長大了就不願意跟阿姨親了?”
黃勝腦子轉得快,立即義正言辭道:“對啊對啊,老師,這兩孩子從小就定了娃娃親,不算什麽早戀。”
“您可不能給處分,這可是我們兩家從小就定下來的事。”
“要怪您就怪我們做家長的,是我們這些帶壞了孩子。”
教導處主任當了二十多年的老師,抓了無數對早戀情侶,見過無數個早戀情侶的家長,也見過撒潑的,哭鬧的,死活不承認自己孩子談戀愛種情況。
但是從沒見過兩家說自己孩子定了娃娃親的。
面對親親熱熱的兩家,教導處主人愣是說不出一句話。
你要說早戀?
兩家孩子婚都訂了!算哪門子早戀?
在黃勝和裴曜母親鄧欣女士一唱一和下,教導處主任頭一回不知道該怎麽辦,只能憋屈地輕拿輕放:“我告訴你們!你們這種是封建思想!是包辦婚姻!”
“以後千萬不能再這樣了!”
黃勝神色誠懇:“對對對,下次我們不搞這種娃娃親了,辛苦老師了。”
裴曜的母親:“是是是,回去我就跟孩子說,在學校不能搞那麽明顯。”
教導處主任更加憋屈:“學校和家裏一樣!都不能亂來!他們還是學生!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學習!”
黃勝:“就是就是,老師您說得都對!不愧是市一中最有魄力的老師!久仰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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