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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聽到薛年的話,男明星笑容僵了一瞬。
薛年是圈子裏出了名的出手闊綽,長相俊秀,是薛家的小少爺,平日裏搞藝術畫油畫,在那方面确實有些嗜好,但也比那些肥頭大耳滿腦肥腸的投資商好太多了。
他當初鉚足了勁才搭線攀上的薛年,如今卻得眼睜睜看着薛年另找他人,實在是心有不甘。
休息椅上的薛年還在心癢難耐道:“你說他呆呆笨笨的,怎麽看出來的?”
他直到現在都還記得前幾天來給蒲榮探班,在電梯裏碰見穿着白色短袖的青年擡頭望了他好幾次。
男明星蒲榮勉強擠出個笑,胡亂編出了一句:“片場的人都這樣說,我也不太清楚。”
薛年啧了一聲,頓時露出一副索然無味的神情,在随後的調情中,也顯出了幾分心不在焉,就連蒲榮往常身上噴的香水都開始覺得有些膩味。
他随便找了一個理由,說自己公司還有事,叮囑蒲榮記得牽線後,便早早離開。
————
片場。
“他最近吃飯都吃完了嗎?”
蘇安坐在椅子上,拿着電話望了一眼安詳曬着太陽的幽采,捂着聽筒壓低聲音道:“不知道啊,裴老師,他吃飯的時候捧着飯盒去到很遠的地方吃。”
“回來飯盒倒是幹幹淨淨的,應該是吃了吧。”
電話那頭的裴曜低聲道:“下次你跟着他一起吃,看看是什麽情況。”
蘇安愁眉苦臉小聲道:“裴老師,我偷偷跟過的,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看出來,他拎着飯盒一口氣走了兩公裏,停都沒停,最後我怕趕不回去拍戲,我還是打車回來的。”
裴曜:“……”
他有些頭疼。
自從從黃勝的嘴裏得知幽采挑食嚴重,裴曜仔細觀察過幽采的飲食習慣,發現确實如此。
同大多數愛吃奶茶火鍋炸雞的年輕人不同,幽采只喜歡喝水,除此之外,任何飲料都不會喝。
對于其他飲料,幽采不僅不會喝,還相當抗拒。
裴曜曾經給幽采泡過茶,比起其他飲料,茶水清淡許多,要容易接受一些。
但幽采瞧見他泡茶,眉頭蹙得緊緊的,擡頭望着他,睜着眼睛像是覺得他很奇怪。
裴曜勸幽采試一試除了礦泉水以外的飲料。
當時的幽采使勁搖着腦袋,頭皮發麻——天知道為什麽裴曜要讓他試一試泡過葉子屍體的水!
那茶葉的屍體還在杯盞中漂浮,狀似雀舌,綠中泛黃,屍體水呈現淡淡的青色。
裴曜卻不折不撓,耐心勸了他好久,一會說這個茶水的味道跟礦泉水差不多,還多了一些回甘,一會又說別怕,喝這個不會出什麽事的,
勸了一個多小時,在茶水冷透時,幽采終于看在自己好朋友的面子上松動了一二,猶猶豫豫地接過裴曜重新泡好的一小盞茶水。
幽采盯着葉子的屍體水,簡直是鼓足了勇氣視死如歸地一口氣喝了個精光咽下去,眼睛閉得緊緊的。
片刻後,幽采緊緊閉着眼睛,大叫一聲,摸着自己的喉嚨,想吐出來,但是卻死活吐不出來,只好悲傷地大喊着自己要中毒了,差點沒把裴曜吓得半死。
後來裴曜才知道幽采很不喜歡茶水的味道。
至此以後,幽采便對他很警惕,從來不輕易嘗試他帶來的東西,總是說自己吃飽了,後面還學了聰明,知道去網上找菜譜念給裴曜聽,一天三個菜,一連七天都不重複。
幽采在這方面很像小孩,帶着點笨拙的狡猾,天真地以為能夠瞞天過海,殊不知自己找的菜譜早就被裴曜識破。
誰大早上的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
一看就是在網上找的報菜名。
幽采知道裴曜是好意,就如黃勝所說,不吃人類的食物,短時間大概沒什麽人會注意,但是時間久了,總會有人起疑心。
可幽采暫時還過不去心裏的坎,覺得嘗試人類的食物就像是人類嘗試吃皮鞋一樣奇怪。
黃勝前幾天還苦口婆心地跟他舉例:“裴曜在人類社會适應得渾然天成,跟人類一模一樣,人家不僅喝茶呢,人家還喝咖啡,你知道什麽叫咖啡嗎?”
“就是把一種叫咖啡豆的植物磨成粉沖水,那種就叫咖啡,裴曜喝下去那叫一個眼都不眨。”
幽采窩在沙發上,耳朵捂得緊緊的,心底對裴曜的勇猛倒吸一口涼氣,但面上卻裝作沒聽見。
最後黃勝也沒了轍,只說若是想跟蘇安一塊去拍戲,每天中午都得領片場的盒飯,這樣才不會惹人注目。
幽采答應了。
在片場,他每天都會一本正經跟那群人類排隊領盒飯,拿到盒飯後,勤勤懇懇走個兩三公裏,将飯盒裏的飯菜喂給小貓小狗,最後再拎着幹幹淨淨的盒飯給蘇安交差。
如今,幽采表面安詳地曬着太陽,實際上偷偷地豎起了一只耳朵,聽着打着電話的蘇安悄聲地給裴曜彙報情況。
聽到蘇安跟裴曜說每天自己都會把飯盒吃得幹幹淨淨,幽采像是得逞的狡猾狐貍,很壞地偷偷翹起了嘴角,心滿意足地曬着太陽。
第二天,片場改了條規矩,投資方覺得片場人員太過魚龍混雜,出入的人員都得說明理由才能放行。
中午領着盒飯準備偷溜的幽采:“……”
連續兩天,他的盒飯都是滿滿當當,都不用裴曜打電話過去問,痛心疾首的蘇安跟在校老師一樣打電話跟家長告狀:“裴老師!他一口飯都沒吃!天天跟在道具組後面摟礦泉水喝。”
大型霸王花在電話裏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跟裴曜說了些什麽,挂斷電話就語重心長地對着幽采說:“采啊,你要是不吃飯,你蘇哥容易被罵耍大牌的。”
蘇安努了努嘴,胡亂指了指片場的人,臉不紅心不跳壓低聲音道:“你蘇哥現在人紅是非多,好多人盯着你蘇哥,你要是不吃飯,過幾天我就上頭條被罵耍大牌浪費食物。”
“你忍心看到蘇哥被罵嗎?”
幽采猶豫了一下,看着蘇安大熱天還穿着毛衣拍戲的辛苦模樣,只能沉重地點了點頭,答應蘇安明天會把飯吃完。
蘇安長長地舒了口氣。
第二天中午,片場依舊是一片嘈雜熱鬧,人頭攢動。
後勤人員發着盒飯,輪到幽采時,只見眼前的青年一臉沉重地接過盒飯,神色凝重地對他說了一聲謝謝。
幽采拿着盒飯,步伐沉重地朝着偏僻安靜的地方走去,試圖找到一個不被人打擾的角落開始嘗試人類的食物。
結果走到一半,被人叫住名字。
片場僻靜處都是堆放的雜物,幽采扭頭,看到一個穿着戗駁領西裝的青年望着他,單手插兜,朝着笑着做了一個自我介紹:“你好,我叫薛年,這部電影的投資商之一。”
說罷,薛年還暧昧地笑了笑,試圖讓眼前人知道自己的意圖。
幽采看了薛年一眼,沉重地回了一句你好,又繼續步伐沉重地拎着盒飯走向角落。
薛年有些愣,下意識上前走了兩步,跟在幽采的身後。
他前兩天讓小明星蒲榮幫他牽線聯系這個小助理,但蒲榮遲遲不肯牽線,找了一堆借口,薛年等得不耐煩,自己挑了個時間主動出擊。
幽采察覺到背後跟着人,沉重地轉身。
薛年心想這小助理終于回過神,知道他的意思了。
幽采望着眼前的人一直寸步不離地跟着自己,想了想,忽然問眼前人要不要吃飯。
薛年只當魚兒上鈎了,輕佻地暧昧一笑,意味深長道:“沒吃呢。”
一臉沉重的幽采立馬精神起來,眼睛爆發出精光,将手中的盒飯遞過去,腼腆道:“你要吃嗎?”
薛年:“?”
半個小時後。
片場角落。
穿着戗駁領西裝的薛年蹲在地上,捧着盒飯,被大米噎得胸口有些疼,使勁拍了好幾下才咽下去。
一旁的幽采蹲在他身旁,鼓勵道:“再吃幾口,你光吃肉不吃菜也不行呀。”
薛年實在吃不下,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真的吃不下了。
幽采有些遺憾,不過薛年雖然沒有外頭的小貓小狗能吃,但看着吃了一大半的飯盒,他覺得也能交差了。
幽采接過薛年手中的盒飯,帶着點期待地問了一句道:“我明天還能來找你嗎?”
薛年心情有些複雜,上下打量着這小助理,想不通這到底是什麽套路。
他在S市那麽久,還沒見過這樣的欲擒故縱。
可眼前的青年蹲在地上,修長的雙腿被修身的水磨牛仔褲包裹,實在是惹得薛年心頭癢癢。
他一想到這麽修長的腿掰開搭在椅子上,立馬生出幾分燥熱,用調情的語調暧昧道:“來,怎麽不來。”
甭管這小助理走的是什麽路數,都先吃到嘴裏再說。
幽采得到回答,放心了,捧着吃得七七八八的飯盒去交差。
第二日。
幽采捧着盒飯,如同昨天一樣,去找幫他解決午飯的小貓小狗薛年。
薛年早早在那塊等着,甚至最後還讓幽采拿着盒飯去了片場最裏面的休息室,說要找個環境好一點的地方吃才行。
十分鐘後。
薛年一邊扒着飯,一邊推着一枚精致的腕表,對他暗示道:“六位數的表,喜歡嗎?”
幽采專心致志地盯着他吃飯,眼神都沒落在腕表上,語重心長跟他說:“你專心吃飯啊,別說話。”
薛年:“……”
他咬牙,有點想摔筷子,扒了一大口飯咬牙切齒道:“不夠貴?”
幽采不說話。
薛年從兜裏掏了車鑰匙,将車鑰匙摔在桌上,一邊摔還一邊不忘扒飯:“七位數的車,夠了沒?”
幽采嘆了一口氣,有些苦惱道:“你不要老是吃肉,不吃青菜啊。”
半個小時後。
看着幽采捧着盒飯離開的背影,薛年帶着幾分陰沉,只以為自己給的籌碼不夠多,才會砸不動這小助理。
料想也是自己給出的籌碼還不夠吸引人,才會讓這欲擒故縱的小助理拿喬。
第三日。
中午,薛年一邊甩出鑰匙一邊掰開盒飯,還直勾勾盯着幽采:“這個夠了嗎?”
城中的一套房子,他不信眼前人不還心動!
但幽采依舊看都沒看一眼,只是語重心長地讓他老實吃飯。
薛年有點火,較上了勁道:“還不夠?想要兩套?”
幽采搖了搖頭。
前幾天常喂的小貓小狗也經常會叼着葉子圍在他腳底打轉,見他收下葉子才心滿意足地低頭在飯盒裏吃飯。
在他看來,薛年很有可能也是這樣,為了感謝他特地把兜裏的東西掏出來送給他。
薛年咬牙道:“你跟我,不會虧待了你,看到蒲榮了嗎?他可是我捧上去的,你要是跟我,你地位不會比蒲榮差。”
幽采依舊不為所動,長長的睫毛都不帶動一下。
薛年只能在吃完飯後,遞給幽采一張自己的名片,直勾勾盯着他道:“你要是哪天後悔了,就打上面這個電話。”
幽采接過名片,發現抽不動,有些困惑地擡起頭。
薛年将名片捏得緊緊的,重複道:“你确定要等到以後?以後你再打,到那時候我不想接,那些車啊房啊,可就都沒了。”
他等着眼前青年猶豫一番後回心轉意,誰知幽采的力氣大得跟牛一樣,用力一拽,硬生生将名片從薛年手裏拽了出來,還将薛年拽了一個踉跄。
薛年:“……”
幽采對他露出個笑,像是有點高興又腼腆道:“謝謝。”
薛年是他交的第二個人類朋友,也是第一個主動遞名片給他的人類朋友。
幽采開始慢慢理解黃勝說過的話——習慣了人類的衣食住行,才是更好地融入人類社會。
他如今能和薛年交上朋友,也正是因為吃飯産生的交情。
薛年看着眼前漂亮得幾乎晃眼的青年對他露出的笑,心裏的陰沉更重了幾分,但沒法子,什麽東西都砸了下去,也才撈得着一個笑。
這幾天他一直試圖約幽采出來吃飯,但卻頻頻遭到拒絕。
十多分鐘後,幽采捧着盒飯離開。
休息室安靜下來,薛年帶着幾分煩躁劃開煙盒,神情帶着幾分陰霾。
家世優越加上皮囊俱佳,自視甚高的薛年順風順水慣了,幾乎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成年後還沒出現過那麽摔他臉面的人。
他媽的!他都吃了三天盒飯了!天天吃到堵着嗓子眼咽都咽不下去!
連手都沒得摸一下!
一想到片場盒飯油膩膩的味道,薛年胃裏就翻江倒海,臉色更加陰霾。
他低頭,點了根煙,在缭繞的煙霧中撥了個電話,對電話那頭的人眯着眼道:“是我,薛年。”
“之前你們弄的藥還有嗎?”
電話那頭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麽,薛年靠在椅子上,吐出一口煙,眼皮都沒掀起一下,冷笑道:“給我搞點,我要用。”
一個沒名沒位的小助理,對着他拿喬那麽久,來軟的不行,就別他媽怪他來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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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蘇,你助理最近好像有點不太老實。”
化妝室,電影的男二號蒲榮忽然偏頭,對着一旁正在上妝的蘇安輕聲說了這麽一句話。
閉着眼睛的蘇安一下就笑了:“榮哥,你認錯了人了吧。”
蒲榮有些漫不經心:“是嗎?片場裏不少人都說你助理這幾天跟那個叫薛年的投資商走得很近,你不會不知道吧?”
蘇安還真不知道。
大概是因為走了裴曜的關系,劇組裏說得上話的人對他态度都很不錯,片場的工作人員見風使舵,大多數對他态度也很好,從不再他面前嚼舌根。
蒲榮上好了妝,臨走前帶着些意味深長道:“小蘇,要注意身邊的人啊,別等哪天爬到你頭上去,到時候後悔也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