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意承认母妃的病，已经病入膏肓。</p>

他不愿意承认，母妃的命数将近。</p>

他不愿承认那些人嘴里的话。</p>

可是每一次，他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p>

他一次一次祈祷，可为何神明听不到，神明听不到他的哀求，还执意要带走他的母妃。</p>

“为什么要哭呢？十一。”贤妃看着眼前的少年，她用手背擦拭掉少年的眼泪，声音温温柔柔的。</p>

“母妃，十一求求你……”</p>

“傻孩子，母妃不是告诉过你吗？人固有一死，你要学会坦然接受。”</p>

“可为什么母妃要先死？那些人不该死吗？反正都是要死，为何不是那些人？”少年反驳。</p>

“嘘……”女人想抬起手指抵在少年唇瓣上，却因为力气不够而落下。</p>

“这些话……以后不要乱说，好吗？”女人的声音自始至终都如一滩平静的水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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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烨睁着眼睛没有回应。</p>

“答应母妃，十一。”女人微微瞌上眼睛，语气忽的严厉起来。</p>

少年抿着唇，直到女人抬手要打他，他才吐出了一个“好”字。</p>

“那你听着，母妃接下来要说的话。”女人深吸一口气，缓慢说道：</p>

“你的亲生母亲，乃是祁国先皇后，你肯定不知道，你的亲生母亲其实是一个半瞎子。而所谓的半瞎子，是一只眼睛瞎了。因为她曾经和你一样，有一双这么漂亮的眼睛。”</p>

女人说着，看向少年的眼睛。</p>

“只是这件事，世人并不知道。因为天生异瞳，你的母亲曾被她的国民称为神女，神女出嫁，本就应该是普天同庆的。</p>

所有人都以为这场联姻，能带来福泽。</p>

可当今陛下，却为了联姻，不择手段……”</p>

先皇后不远万里嫁到祁国，世人只知当今陛下金娇藏屋，却不知先皇后长相如何。</p>

他们只知这是一场金玉良缘，街坊闹市传出的都是一段佳话。</p>

殊不知，当今陛下将金娇藏入屋内囚禁。</p>

贤妃第一次看见皇后娘娘时，是她第一次进宫迷了路，误闯了皇后娘娘的寝宫。</p>

她记得那时少女坐在屋内，那双右眼同蓝天一样美丽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她。</p>

“妹妹迷路了吗？”那时的皇后娘娘并不大。</p>

贤妃被她那双眼睛吸引住，一时忘了说话。</p>

“这里不能乱闯，妹妹从那边出去就不会被人发现了。”少女的声音很温柔。</p>

贤妃至今还记得那个声音。</p>

想着，她的眼泪就落了下来。</p>

再见皇后娘娘时，她才知道她的身份，那时候的皇后娘娘眼睛已经瞎了，但恢复了短暂性的自由身。</p>

因为皇后娘娘怀孕了。</p>

她很幸福。</p>

只是贤妃不懂罢了。</p>

直到那年苏家家破人亡，皇后娘娘死了……</p>

好像有团迷雾缠绕住了她。</p>

听到母妃说的话，祁烨愣在了原地。</p>

女人看见他这般，无奈叹气：“十一啊，做人……不能太善良了，你要学会对自己狠，也要学会对别人狠，母妃相信未来我们十一可以的，对吗？”</p>

有一次，这冷宫的小院里，飞进了一只蝴蝶，少年觉得新奇，便伸手追着去抓。</p>

他双手捧住蝴蝶，却怕蝴蝶因为空间逼仄而死去，所以又轻轻松开手。</p>

哪知蝴蝶振翅而飞。</p>

生命啊……</p>

渺小且脆弱。</p>

但振翅而飞的那一刻，祁烨还是被惊艳到了。</p>

少年跪着，他看着贤妃没有说话。</p>

可女人却逼着他成长。</p>

“十一，你要母妃怎样？你真当这条路母妃能陪你走下去吗？母妃只能成为你路上的累赘！你为什么还不能明白，你也该改变了，你非要母妃死不瞑目吗？”</p>

“不……不是的。”少年摇头，眼泪坠落。</p>

“不许哭，谁让你哭的……咳咳……”</p>

女人咳出来的血越来越多，祁烨抬手还是不敢触碰她。</p>

贤妃这时抬起满是血的手抓住祁烨的衣服，“去叫人！快去！”</p>

祁烨慌了神，他听着母妃的话，慌张地爬起来。</p>

对，他去叫人。</p>

母妃不能死！</p>

他的母妃不能死！</p>

只是少年刚爬起来，刚跑出两步就停了下来。</p>

他停下原地，动作僵硬地回头。</p>

振翅而飞的生命……没有了。</p>

女人用藏在另一只手上的刀，自刎在他面前。</p>

她笑着看着十一的方向。</p>

路，已为他铺好了。</p>

她的十一，该长大了。</p>

只是这条无尽的路上，只能是他一个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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