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在湿地与红山之间行驶，古老的村落、现代的厂房一闪而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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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5100矿泉水厂竟然在这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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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没有冰川啊，还以为是灌的是冰川融水呢。”鞋跋很纳闷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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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玛尔山这边地势低，纳木错湖水能从岩石缝隙里渗过来，形成的矿泉水源。这是听上次搞地质的人说的，我们这藏族的远古传说是，这日玛尔山是莲花圣地的铁围山，这里的泉水是莲花湖水，这康玛寺的佛像就是镇守圣地入口的。”宗旺往右侧山峦一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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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个神奇的寺庙，一千多尊玛尼造像竟然能深藏不露这么久，太难得了。”蘸冰感叹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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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们保护古迹的智慧也是挺让人敬佩的，用灶王爷的法器熏黑玛尼浮雕墙，幸亏他们想到这么个辙，破四旧群众和造反派们也得吃饭嘛。”鞋拔往嘴里塞着麻花，那是执事喇嘛送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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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仰得靠坚持，听牧民讲，康玛寺可是出过不少激进分子，其中就包括接待你们的那位有眼疾的监寺喇嘛。”宗旺满脸敬佩地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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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激进分子，给我们讲讲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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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三百年前这的喇嘛就截杀过羁押六世活佛的官差，仓央嘉措就是在这里远遁草原不知所踪的。前些年，这里的监寺喇嘛还因闹事被政府法办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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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喇嘛不是清修脱俗的吗？还闹什么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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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寺庙，喇嘛人数巨多，有的达到上千人、数千人，他们由寺庙长期固定供养，喇嘛整天生活在一起，相互之间构成了一个紧密型的利益共同体。在这个庞大、统一的封闭式利益集团内部，只要有个别具有一定影响力的人煽动闹事，就很容易一哄而起，叫什么效应来着～”宗旺转头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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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体效应，就像一群羊吃着吃着草，突然就狂奔起来了。要是再打着信仰的旗号，还真会出事。”鞋跋很有同感，紧张兮兮地对懒猫咪说：“咱们援藏工作看来还是有点危险的，猫咪平时别一个人外出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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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好你自己吧！我是在医院有什么关系，你们探勘队倒是总到偏僻地方去。”懒猫咪白了他一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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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就因为我们去的地方偏僻，没人烟的地方反而安全，你们医院下基层去的都是病患多的地方，保不齐良莠不齐的有危险分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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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你看这一路上竟遇到好人了，玛雅一家、强白、薰怒柏还有宗旺师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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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旺呵呵地笑了，“我们藏族天性纯朴，就像这山上裸露的岩石一样，看上去很美，时间久了也会风化、破碎、滚落砸伤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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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猫咪就被风化的石头砸伤了，她伤在手上，我呢？伤在心上。”鞋跋面带忧伤地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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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咪扭身用受伤的手给了他一拳，“去你的，没完啦！唉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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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跋眼瞅着懒猫咪的另一只手又迅猛地抓过来，忙拉起冲锋衣的领子躲闪着，“得得，我躲你远点还不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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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猫咪无处下手生气地把后备箱上宗旺的藏袍拽下来，使劲地胡乱压在鞋跋的头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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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不畅的鞋跋终于忍不住了，掀开藏袍钻出头来，喘着粗气说：“憋死我了，我身上都什么味呀？发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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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三天没洗澡了。”蘸冰也嗅了下衣领里窜上来的气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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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惨了，等到了拉萨见到接我们的人，一身怪味多难为情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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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旺嘿嘿笑着说:“前面就到羊八井了，我们去露天温泉洗一洗，干干净净地进拉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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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我要在热水池里泡到骨酥肉麻，你们俩都得陪我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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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等你出浴时，我们搀着你来个猫儿扶起娇无力。”蘸冰忙附和着说，心里想总算又阴转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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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八井的主体是个地热发电站，沐浴的场所是一个露天的游泳池，一排简易工棚里可冲洗换衣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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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连个衣架都没有？”鞋跋抱着脱下来的衣服四处张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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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抱着出去搁凳子上得了，因陋就简吧。”蘸冰光着脚迈进阳光灿烂的泳池院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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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天白云背景下，懒猫咪身着一件红色的泳衣慢慢浸入水中，“啊呀，太舒服啦，这才叫原生态的温泉呢！看我露着的皮肤都被雪域高原晒黑了，泾渭分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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蘸冰不禁侧目一看，果然她脖颈以上的颜色比及胸腿的白皙黝黑了许多。但一直裹藏在冲锋衣里的皮肤依然如乌云下皎洁的月光，胸间的一颗痣在嫩白的光晕中倍感鲜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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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功名利禄全放下，整个身心都浸透在纯自然的泉水中，还有雪山相伴，真是惬意。”蘸冰仰面漂浮在水面上，想着那抹白月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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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惬意？这就是你们寻找的生活？满是水垢的水龙头，锁不上的更衣柜，到了这高原上就变成‘靠在琼华水台边上/涌动着莫名的惆怅/与今生的相遇一同畅想’，把粗糙如嚼蜡的糍粑想象成美味佳肴，渣土和泥糊起的破帐篷里面八十一床位就敢叫圣湖旅社！”鞋跋撤下搭在额头的小毛巾拽到白漆涂抹的靠椅上，一边抱怨一边读着布告栏里的内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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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挑剔了，毕竟这‘锈蚀的铁管上透露着时光的印记，袅袅蒸腾着亚欧板块的味道’， 糍粑的滋味是差点，破帐篷总比露宿荒野强。”懒猫咪用脚背踢打着蒸腾的水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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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拔冷笑着，“呵呵，某些人幸福了，能艳遇在荒野。”蘸冰闻听涨红了脸，感到温泉真的很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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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这温泉里是不是有硫磺呀?”懒猫咪惊叫了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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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地热温泉一般都有少许硫磺，咱是学地矿的，我给你解释，这…”还没等鞋跋说完，懒猫咪就打断他的话，“我说谁在吐酸水呢？原来是硫酸惹的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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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跋一听就不再滋声了，把头埋进温水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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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猫咪朝蘸冰会心一笑，头微微后仰，任由汩汩的温泉水将身体轻轻托起，头枕着苔痕依稀的石板，一朵红云般飘浮在热气缭绕的水面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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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怎么耽搁这么久？我这都睡了一个觉了。”宗旺被唤醒后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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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也是啊，睡着了，一身轻松进拉萨，在羊八井温泉清洁一下的想法真是太好了！”懒猫咪歪头跟宗旺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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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跋拨了一通电话后说：“咱们中午聚一下再散吧，宗旺，进了市区有味道好一些的餐馆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