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阮淼在脑海中组织着语言，可是其中涉及到的东西并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说得清楚，于是他就挑了一个最根本的原因，“因为读书读得很早。”

晚上大家都睡得挺迟，于是莫阮淼也睡得迟了些，莫楚天给他发了几条消息，莫阮淼很快就回复了。

远在法国的莫楚天看着莫阮淼秒回的信息觉得很奇怪，他算了算时差，这个点华国已经快要十二点了，他记得莫阮淼一般会在十一点之前睡觉，今晚未免也太迟了。

莫楚天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移动，他问莫阮淼为什么这么迟还不睡。

莫阮淼盯着那条信息看了几分钟，然后发过去：【可能需要哥哥的晚安才能够睡得着】。

很快一条语音就发了过来，莫阮淼插上耳机，然后点开了语音，语音很短，只有两个字“晚安”，莫阮淼露出了一个笑容。眼角眉梢都是欣喜。

莫阮淼又将语音反复听了好几遍才满足的闭上眼睛睡觉。

第二天就是正式上课了，四个人课程表完全不一样，叶文比较惨，第一天就有早课，而莫阮淼的第一节课则是在下午。

在这里的课程与以前学校的课程虽然有些不同，但大体还是一致的，理论课是大班一块儿上，其余则是一个小班一个小班的一块儿上。

不知不觉间，在学校就这样过了两天，大三的课程并不多，莫阮淼觉得还蛮轻松，他平时没有别的事情时便喜欢待在画室。

下午五点莫阮淼从画室离开，他一回寝室就被于帆几人拖了出去一块儿吃饭。这阵子可能正好莫楚天比较空闲，他给莫阮淼发了好几条消息。

于是在菜还没有上来的时候，莫阮淼便时不时地拿手机给莫楚天回消息。

于帆这人大大咧咧，喜欢开玩笑，说话也是直来直去，见莫阮淼这样子，他出言调侃道：“是女朋友啊？”

这时一桌子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莫阮淼，莫阮淼愣了一会儿，才脸色微红地摇头否认道：“不是的，是我哥。

“你哥？”叶文接话道，刚刚莫阮淼那回消息的认真劲儿他们都看在眼里，他有些感慨，“你和你哥关系还挺好的啊。”

莫阮淼笑了笑，“嗯。”

等吃完晚饭回到寝室已经七点多，于帆和女朋友出去约会了，蒋宇社团里还有点儿事情，寝室里就只剩下莫阮淼和叶文两个人。

莫阮淼坐在位置上涂着一幅速写，他画到一半的时候，莫楚天却突然来了一个电话，他将本子放好，然后看了看叶文，对方正在打游戏，还带着耳机，莫阮淼这才接起电话来。

“哥，你工作完成了吗？”莫阮淼一接起电话就问出了这么些个问题。

莫楚天觉得好笑，莫阮淼对自己的工作完成情况比他的那些助理还要上心，“完成了，不然哪敢给你打电话。”

莫楚天之前有几次给莫阮淼打电话，就是因为跟他说了有些公事还没有处理完，莫阮淼就不肯跟他再继续跟他说下去，三两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莫阮淼为自己辩驳，“本来工作就是很重要啊，我这是在监督你。”

“好，”莫楚天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低沉的笑声传来，“那我是不是应该表扬你？淼淼真棒。”

莫阮淼耳根子薄，在莫楚天看不到的地方已经红了一片，他硬着头皮小声说：“就是很棒。”

他这句话换来的是莫楚天的失声大笑。

低沉的笑声透过手机传到他的耳朵中，弄得他耳朵似乎都有点儿痒，莫阮淼有些懊恼地说：“你笑什么！”

莫楚天好一会儿才止住笑声，他在笑什么？笑莫阮淼现在居然已经会跟他抬杠了，他很高兴。

“我们视频吧。”莫楚天突然想要看看莫阮淼。

莫阮淼应道：“好，等会儿啊，我先找个东西。”

莫阮淼将手机放在桌上，然后在背包里翻找出耳机来，将耳机连上手机后，莫阮淼跟莫楚天说可以了，莫楚天才挂了电话然后发起了视频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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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楚天想着马上就能见着莫阮淼，心情都变好了点儿。然而当视频顺利连接，他看见莫阮淼身后的背景时，他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莫阮淼却是没有察觉半分，还开心地喊了句哥。

莫楚天透过手机观察着他身后的一切，这里显然不是西华，他看见了另一个人的书桌。莫楚天稍微联系了一下时间，便大概猜到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已经九月份，莫阮淼该开学了。

“莫阮淼，”莫楚天心中不知为何生出几分怒气，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这种语气跟莫阮淼说话，他压抑着情绪，努力让语气平和一点，但是没用，“你从别墅搬出去了？”

莫阮淼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他不明白为什么莫楚天突然就黑了脸，明明刚才他还是笑着的，过了会儿他才点了点头。

莫楚天握了握拳，声音控制不住的大声起来，他像是在质问，“谁让你搬出去的？”

“开学了……”莫阮淼咬唇答道，莫楚天好凶，他有点害怕，但他还是继续说，“开学了就要住寝了。”

莫阮淼仍旧没有明白莫楚天生气的点在哪里，这三个月莫楚天的纵容几乎让他忘记了最初的莫楚天是什么样子，他总觉得说两句软话，对方就又会笑。

于是他软着声音，喊道：“哥哥。”

这个法子是有用的，就这么两个字，莫楚天便冷静了许多，冷静下来才发现小孩儿一脸怯怯地模样，像是被欺负惨了，他暗自懊恼，自己不应该用这种语气对着莫阮淼。

莫楚天平复着一下情绪，说：“不许撒娇，回答我的问题。”

莫阮淼觉得委屈，明明莫楚天自己就说过他是一个麻烦，自己当初说开学后住校，他也没有别的反应，再说了莫启行肯定跟莫楚天说过，然而现在咄咄逼人的却又是莫楚天。

“我以前给你说过的，而且这是早就和莫叔叔说好了。”莫阮淼说道。

莫楚天听到了其中的关键词，他反问道：“你什么时候跟我提过？”

如果莫阮淼跟他提了，说什么他也不会让莫阮淼从别墅搬出去，那现在莫阮淼就该是待在他的别墅里跟自己视频。

被凶了那么久，莫阮淼委屈得不行，现在又要他说以前的事情，他的眼睛都有些湿润了，他的声音稍微大了些，想吼莫楚天但是没有胆子，“你说我是个麻烦的时候。”

莫楚天脱口而出：“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是麻烦？”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用不着莫阮淼反驳，他自己就想起来了，可是那时候的话放在现在来看哪里能够算数？

“淼淼……我没有那种意思。”莫楚天这会儿什么生气不生气都抛在脑后了，而且莫阮淼还是这样的表情，他心中升起一阵后悔，当初为什么说话就要那么难听呢？

莫阮淼不想看莫楚天了，也不想让莫楚天看自己，他把手机朝下一扣，自己趴伏在桌子上，他小声说：“我以为莫叔叔和你说了。”到现在，莫阮淼看莫楚天这个反应，就知道了莫楚天肯定是不知情的。

莫楚天只听见“哐”的一声，然后就只能听见莫阮淼的声音，却看不见人，他心中升起一股子烦闷，但他没有什么哄人的经验，这时也只会把声音放软，他简单地说：“他没有告诉我。”接着他又说：“淼淼，哥哥错了，你先把手机立起来，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莫阮淼揉了揉眼睛，闷声道：“不好。”

莫楚天拿莫阮淼一点儿办法也没有，然而现在要解决的还有一件事情，“淼淼，那我来说一说其他事情，我们回去住，好不好。”

“不好。”莫阮淼回答得一点都不带犹豫。

莫楚天觉得头疼，可是又舍不得对莫阮淼再说什么重话，莫阮淼情绪有些不好，再说了几句话之后便挂了视频。

就在他拿起手机的这么几秒时间，莫楚天只瞥见莫阮淼红而湿润的眼睛，他还想说些什么，视频却已经被挂断，他再打过去时，莫阮淼也没有接。

其实莫阮淼说不回别墅住是考虑过的答案，他没有和莫楚天赌气，也不会和莫楚天赌气。本来自己的情况已经很特殊了，他不想再弄得更特殊，而且西华离学校并不近，上下学很麻烦。

过了会儿，莫阮淼又觉得自己刚刚那样子直接挂了视频很不好，于是他给莫楚天又发了条消息，也不知道是在警告还是在撒娇：【以后你别这样凶我了，好不好？】

作为莫楚天的助理，宋简是最先察觉出莫楚天的不对劲。

这两天，莫楚天每天都是冷着一张脸，谈判桌上更是一步不让，强势得可以，最重要的是，他把后面几天的工作都提到了前面，连带着整个团队跟着他一块儿加班。

宋简终于忍不住问：“你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回国处理吗？”

宋简和莫楚天私下是朋友，什么话都能说。

“嗯。”莫楚天答道。

宋简想了想，说：“如果实在很急，要不然你先回国处理这件事情，剩下的人可以顶两天。”

莫楚天摇头道：“不用，这件事一天两天解决不了。”

宋简犹豫了会儿，问道：“我能帮上忙吗？”

莫楚天叹了口气，苦笑道：“帮不上，是淼淼的事情。”

宋简无言以对，这确实是没有办法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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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莫楚天自知理亏是不敢再对莫阮淼说什么重话，但他和莫启行却是向来不对头，父子俩每次多说几句话就要吵起来。

上午公司进行视频会议，在众人面前两人好歹还能保持着平和，但一旦到了私底下就是两种模样了。

结束视频会议之后，莫楚天便给莫启行打了个电话，莫启行很是了解自己这个儿子，除了公事以外几乎不会主动与自己联系，可一接电话没想谈的居然是私事。

莫楚天知道莫阮淼搬出去的那天，就想要与莫启行联系，但一直找不到时间，这会儿他想着两人时间都足够，便打了这通电话。

“爸，你劝劝淼淼，让他回西华住。”莫楚天直入正题，他觉得莫启行是莫阮淼的父亲，他说话莫阮淼多少会听。

莫启行没想太多，他说：“阮淼说了想住校，住你那儿不方便，如果他住校不习惯，我在学校附近有套公寓，钥匙已经给他了，他可以去那儿住。”

“爸，你知道淼淼的身体情况吗？”莫楚天觉得莫启行似乎在哪儿都是不合格的父亲，总是觉得只要物质足够了，那爱便足够了。

莫启行与莫楚天还是没能在同一条线上，他先前便因为七月份莫阮淼心脏病发作住院的事情对莫楚天有所不满，两人通话到现在还没吵架已实属不易，他呛道：“我比你清楚。”

“既然比我清楚，你还放心让他住校？”莫楚天拧眉说，“淼淼不是别的病，是心脏病，如果出事了怎么办？”

莫启行觉得莫楚天很奇怪，他从来没有见过莫楚天对一个人如此上心，现在居然还专门为了莫阮淼打一个电话给他，他还记得当初他把人送到莫楚天那儿去时，莫楚天千万般不愿的模样。

许是莫启行沉默得太久，莫楚天心中滋生出几分莫名的怒意，他也不等莫启行说话，指责的话就这样脱口而出，“淼淼是你儿子，你不是很喜欢他吗？你还真是对你任何一个孩子都这样不负责任啊。”

“什么叫做我不负责任，你以为你能想到的问题我没有想到？我看过阮淼的身体报告，医生说了他恢复得不错。”莫启行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了莫楚天言语中的另一个问题，“什么叫做阮淼是我的儿子？我什么时候说过他是我儿子了。”

瞬间，莫楚天愣在了那里，半晌过去，他才艰难地开口：“什么意思，淼淼不是你的孩子？”

这太荒谬了，莫阮淼居然不是自己的弟弟……而这时候，莫楚天突然想起了莫阮淼曾说过的那一句句莫叔叔，以及莫阮淼那与莫启行没有半分相似的面容。

莫启行最后给这件事下了一个绝对的定论，他气极反笑，“我从来没有说过阮淼是我的孩子，还有，你觉得我会把一个私生子放到你身边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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