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花06(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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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花06

趙平在心裏默默盤算自己的出身。

他是天水郡的良家子, 少而從軍,希望依仗軍功得到爵位,從此光耀自己的家族。

這樣的出身與卑賤不沾邊, 但更也說不上顯赫。

軍中多的是他這樣的良家子,與幾個同族的兄弟一起,再帶上戰馬兵甲和扈從, 從此投身軍伍,轉戰萬裏覓封侯。

趙平不知道其餘人用了多久能走到長安城中, 得以立在天子階前,得到天子欽賜的封賞。

他只知道他自己走到這一步, 只用了一次驅馳的時間。

只是跟在一個人馬後,為他驅馳, 如是而已。

後來趙平在長安城的酒肆中飲酒,聽到鄰桌的男子在繪聲繪色講述冠軍侯的事跡, 說他年少而有尊榮,佩七尺的長劍,立在天子階前聽封。

趙平默默聽着,只是飲酒而一言不發, 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心知肚明那些人口中的談資正是他親身經歷的戰事,冠軍侯這個嚣張的名號正是校尉大人新得到的爵位。

可那些事情此時在他聽來也覺得玄奇而不可思議。

那些人在說,冠軍侯率八百骁t騎遠離戰場,深入大漠, 如有神助一般找到了匈奴大軍的薄弱之處,斬敵千餘人, 以一己之力在後方引動了匈奴人軍中的混亂。

當時匈奴人在與衛侯的正面戰場上失利, 正要撤退。

便是因為這一場混亂,使原定的撤退演變成了一場潰敗, 又一舉虜獲了匈奴軍中的一位王子,而後從容撤回,與衛侯的大軍會和。

這時有人插話說,冠軍侯有鷹的眼睛,高懸在青天之上,一眼洞悉匈奴人全部的隐秘。

那些人還在說,酒酣耳熱,興致勃勃。趙平的心思卻漸漸飄遠了。

他還記得君侯眼睛裏的冷光,可人當然不會長出鷹的眼睛,只是沒有人知道君侯如何選定了如此犀利的戰機,因此假以“鷹眼”之說而已。

趙平想,他或許能解讀這個問題。

其實那只是一件沒幾個人在意的小事……開戰之前,軍中抓住了一個匈奴人的斥候。

沒有人關注這件事,能夠選在君侯麾下的都是精兵,或多或少都上過戰場,匈奴人見得多了,并不覺得稀奇。

但君侯對這個匈奴人超乎異常地感興趣,趙平見過很多次他去找那個匈奴人。

但當時所有人都只是覺得是長安城來的貴人沒有見過這樣的異族人,好奇心使然而已。 趙平又讀了一遍帛書,

趙平想得更多一點,他看出來君侯對匈奴人沒有恨意。

但也沒有不覺得奇特,因為這也不是什麽怪事。

邊陲百姓與匈奴結有血仇,不共戴天。可長安城遠在帝國心髒,遠離戰火的侵擾。

君侯又出身顯貴,匈奴兵鋒再盛,也不能驚擾城中貴人的美夢,自然也談不上什麽恨意。

再後來君侯身邊就多了一個護衛,相貌被盔甲包裹得嚴嚴實實,而且從不開口說話,只是跟随在君侯身邊。

至此趙平仍然沒有多想,只是以為是君侯的家将,前來護衛主君而已。

直到此時,回想起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被俘虜的匈奴人斥候的身份,君侯對匈奴人軍力分布出乎意料的熟悉,以及那個所謂的家将……

當時他正如同往常一般默默跟随在君侯身邊!

趙平的手一抖,杯中的酒泛起漣漪,背後覺出微微的寒意。

他沒有辦法去驗證這個想法的對錯,那個所謂的家将死在了亂軍之中,沒能活着回來。

可他覺得事實便是如此,君侯真的有一雙眼睛,即便不是鷹的眼睛,卻也如同高懸在青天之上一般,洞悉了匈奴人全部的隐秘。

他身邊的人仍然在喝酒和談笑,話題依然圍繞着君侯展開。

他們說冠軍侯胸懷曠世的武德,他不僅有鷹一樣銳利的眼睛,在廣闊的大漠和戈壁之間洞悉了匈奴人的弱點,更有着猛虎的勇武,悍然撕咬向匈奴人的弱點,立下了直達天聽的奇功。

猛虎的勇氣。趙平背後又覺得一陣寒意。

當時和他一起跟随在君侯麾下的有八百骁騎,然而如今只有一百多人能在長安城中聽到這些話。

其他的人或死在亂軍之中,或與同袍失散。而在那樣舉目皆敵的戰場上,失散其實就代表着死。

這樣慘重的損失比例說出去會讓所有人都駭然變色,稍微懂得些許軍務的人也要厲聲叱責“荒唐”。

不是因為死的人太多,而是因為死傷至此,容易使軍卒嘩變。

趙平上過戰場,懂得這些事情,知曉軍隊中并不全部都是能上戰場的戰士,一只十萬人的軍隊,或許其中只有三四萬人的戰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