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人歌03(2 / 2)

是夜,李廣果然再一次站在了這匹老馬面前。

豆料已經吃完了,老馬在舔石槽,吧唧吧唧,吧唧吧唧。

李廣圍着老馬轉了一圈,他總覺得這匹老馬在罵他,但就是聽不清楚他究竟在說什麽,直覺告訴他,他缺少了一樣東西,有了那樣東西他就能真正聽懂這匹馬的話。

他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但有一樣東西一直在他眼前晃來晃去,漸漸地他眼前只看得見那樣東西。

鬼使神差的,在這個寂靜的黑夜,李廣忽然擡手,一把抓住了這匹老馬的耳朵。

他今夜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披了甲帶了劍背了弓,不管這只馬背後有什麽蹊跷,他都決心要解決這頭動搖軍心的妖物。

當然,這會有危險,但李廣自認出身将門,祖上乃是為秦皇征戰的李信,他可能會死在這頭妖物面前,或者斷一條胳膊,斷一只腿。

李廣見過無數那樣的傷兵和死兵,戰場上最不缺的就是千奇百怪的慘象。

然而他若是怕死的人,則根本不會踏上戰場。

所以他擡手就抓住了老馬的耳朵,白日他沒有直接戳破這妖物的真面貌,是因為他身邊還有個馬夫,他不能讓這種事流傳出去,那時候動搖的就不只是他一個人的軍心了。

而現在這裏只有他一個人,他夜半孤身,披甲執銳,是為誅妖而來,縱死不退!

可在被他抓住耳朵之後,老馬只是從石槽裏擡起頭,安靜地看向李廣。

李廣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老馬的眼睛大而溫潤,濕漉漉地看着他。

李廣被看得有點尴尬,默默收回手。

但他忘了他手裏還抓着馬耳朵,于是馬耳朵被抓在他手裏,和他的手一起收了回去。

是說,馬耳朵被他抓掉了。

掉了。

了。

李廣目瞪口呆地看着被自己抓在手裏的馬耳朵,又看了看安靜地看着他的老馬。

出現了意外,雖然不是他以為的意外。老馬沒有長出尖牙利齒,也沒有變成鬼怪,更沒有讓他受傷和死亡,但這種情況,好像也不是很正常。

沒了耳朵的老馬用一個光禿禿的馬頭看着他。

李廣腦子裏忽然冒出來一個匪夷所思的猜測,他覺得這匹老馬好像在暗示他?

被他抓在手裏的馬耳朵沒有血肉的質感,也沒有流血,摸起來更像是用馬毛和棉花做出來的一種裝飾品,就像是女子頂在頭上的那種裝飾。

再一次鬼使神差的,李廣摘下頭盔,兩手一手抓着一個馬耳朵,放到了自己頭頂上。

一種奇怪的感覺從頭頂上傳了下來,說不上來,但是不疼,也不癢。

李廣試探着放開手,馬耳朵沒有掉下來,而是嚴絲合縫地長在了他頭頂上,就像是原本就長在那裏一樣。

他這次清晰地聽到老馬在說,“你好,李将軍,聽得到嗎?”

李廣的世界觀遭受巨大沖擊,恍恍惚惚地說,“你好,馬将軍,聽得到嗎?”

老馬說,“聽得到的。”

李廣看着老馬,一人一馬四目相對,李廣只覺得迷惑,恍惚,我是誰我在哪?

老馬舒了一口氣,似乎是在慶幸終于能交流了。

李廣持續恍惚,他已經不想去思考自己為什麽能從馬臉上看出表情這回事了,畢竟馬已經在他面前張嘴說話了。

一頭似乎在罵人的馬……和一頭會說“你好李将軍”的馬,對人造成的完全是兩種沖擊。

老馬臉上露出一種委屈、憤怒、不滿,又有點像是撒嬌的表情,“李将軍,首先,我感謝你白天時候給我添的兩把豆料。但你怎麽能說我罵你呢,這不是憑空污馬清白嗎!”

“我聽着你像是在罵我。”李廣精神狀态不太清醒地說。

“你聽錯了。”老馬說,“我只是在說:李将軍要不還是回去吧,你就不是打仗的那塊材料,努力努力白努力,回去越晚丢人越狠。

月光照徹,亮得像燈,開天辟地第一個獸耳娘,啊不,獸耳郎,李廣站在今宵如燈一般的月光下,嘴角微微抽搐,眼角也微微抽搐,看起來随時會抽出劍給眼前這匹馬來個血濺五步。

——

馬棚頂上,系統的嘴角和眼角也在不停地抽搐。他這種狀況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如果說在場有誰比李廣精神狀态還要失常,那就是系統了。

獸耳郎李廣對他造成的精神沖擊,約等于“你好李将軍”和“努力努力白努力”加在一起對李廣的精神沖擊。

【越人歌】這個套裝原本是沒有這麽離譜的,這個套裝現在的外在表現形式是兩只馬耳朵,但在此之前【越人歌】只是一條平平無奇的裙子。

想到這裏系統不能不想起他之前苦口婆心地反複對林久說,“李廣将軍是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你讓他穿裙子這真的不合适。”

林久難得一次聽進了他的話,額外多花了一點能量,把【越人歌】從裙子改造成了兩只馬耳朵。

這兩只馬耳朵看起來還有點眼熟,想必林久在改造過程中參考了前世動漫或者漫展或者不知道什麽地方,會出現的那種,戴在美少女們頭上的馬耳朵。

“李将軍,我對不起你啊。”系統以這輩子從未有過的痛心疾首……和幸災樂禍的語氣,如是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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