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漢武朝做神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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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漢武朝做神女

系統在這一瞬間生出一個古怪的聯想。

他覺得, 在擡頭看天的這一瞬間,衛青似乎變成了一個小孩子。

誠然這一年衛青年輕得可怕,可這份聯想并無關他的年紀。

漢和匈奴的戰争, 就像是兩個小孩子打架,神是站在他們身後的大人。

衛青現在的處境,就是打贏了對面的小孩子, 随即又被對面的大人推倒在地。

他那個放言“願為将軍誅殺此獠”的袍澤死了,他很想救那個人吧, 在神罰之下也堅持揮劍将那個人從馬上打落,可終于還是只能剝下馬皮, 以裝裹那個人的屍體。

為了忽然擡頭看向天空,深沉穩重的将軍在此時根本不該做任何多餘的事情。

擡頭看天時他在想什麽?看着頭頂那片巨大的陰雲, 有沒有想起遠在長安城裏的神女,就像小孩子被欺負時, 想起家裏的大人。

然後他于此看見神女的視線,冥冥之中與神女目光相接。

這種時候他應該做出什麽樣的表情?委屈,遷怒,還是求助?都有理由。

可他沒有做出任何表情, 他愣了一下,似乎很意外。

然後他低下頭,是那種粉飾太平的低頭方式,就好像要刻意掩飾自己于此與神女對視的事實, 就好像是……要在匈奴人的神面前,保護大漢的神女。

系統一瞬間覺得荒謬, 他覺得衛青這樣的作态有點可笑。

他自己還不知道會以什麽樣的方式死在神罰之下, 方才那通天徹地的雷霆還不夠對他形成警告嗎?他原該明白他已被神盯上,在劫難逃。

這種時候就應該求救, 應該禍水東引,應該不惜一切求得一條生路。

他以為他是誰啊,竟然在發現林久之後妄想粉飾太平,他竟然妄想在一個神面前保護另一個神啊。

說不清理由,但系統對衛青的惡意在這一瞬間徹底爆發了,他近似于惡毒地想,這也不奇怪,誰叫衛青小時候只是個沒有爹的馬奴呢。

從小到大他都沒嘗過被保護的滋味吧,是那種被推倒在地也沒辦法哭,只好自己一個人站起來,擦掉血也擦掉灰,一瘸一拐地自己回家的可憐小孩。

即使現在他長大了,得到劉徹的賞識了,帶兵出征時被人尊稱一聲将軍,可骨子裏還是那個可憐的小孩,卑賤的、可憐小孩。

翻湧的惡意漸漸平靜下來,現在系統真情實感地覺得衛青可憐了。

他不求助其實是對的,系統想,這樣會讓他死得體面一點。

就算他求助了,又能怎樣呢。就算林久看起來有點古怪,又似乎藏着底牌,遠隔千裏萬裏,她還能轉瞬降臨,對面屠神嗎?怎麽可能!

從方才開始他就一直在說衛青得死,不錯,衛青得死,在他第一次出征的途中,在回到大漢疆域之前,他一定得——

那個字卡在系統的思維間隙裏,近在咫尺,可是又永遠永遠沒辦法再被想起。

另一股忽如其來的思緒占據了系統的整個思維空間,他聽見聲音。

像是鈴铛的響聲,可是又不全然是鈴铛的響聲,似乎是絲帛撕裂的聲音,又似乎是龐然大物從天而降的風聲。

他看見一只手。

也或許并不能說是看見,那并不是視覺所能捕捉到的形體,而是一種感知。

草尖上垂着一滴血珠欲墜不墜,此時顏色忽然轉暗,仿佛片刻之間就凝固成了一粒血痂。

不,不是血的顏色變暗,而是光線忽然黯淡了下去。

濃雲之中,探出一只巨大的手影。

在這一瞬間系統自己都驚詫于自己甚至有閑心生出雜念:他在想,衛青和林久之間,仿佛達成了一種無聲的默契。

衛青沒有求助,可林久也并不曾袖手旁觀。

巨大的手影以遮天蔽日的氣勢轟然下落,一路帶起尖銳的風聲。

隔着千裏萬裏,神自雲端垂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衛青的身體忽然僵住了,忽然,他站起來,轉過身,面神而立,姿态僵硬得像是被人牽在手中的木偶。

方才還在安撫戰馬的手慢慢垂落到腰際,然後像是卡頓住的機械一樣,慢慢握住了腰間的劍柄。

氣氛立刻就變了。

所有人都看向衛青,所有人都意識到了怪異之處。

衛青此時握劍的姿态,莫說與此前揮劍時的娴熟相比,甚至稱得上笨拙,簡直像是從來沒碰過這把劍,甚至從來沒碰過這種制式的兵器。

系統茫然地看着這一幕,他有點不能理解,為什麽林久忽然出手,為什麽衛青不曾反抗,又為什麽所有人的表情都變得那麽奇怪,又為什麽有人牽着馬站到了衛青身後。

……戰場還沒有打掃完吧?

然後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系統看着衛青,威望兩個抽象的漢字,在此時有了具體的形貌。

難以想象此時是他第一次出征,他還如此年輕,資歷淺薄,擔着一個天子寵臣的名號,由此得以統率軍隊。卻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就贏得了屬于自己的威望。

将者,兵魂也。

他的士兵此時都麂集在他身後,哪怕對面是神。

清涼殿上,林久手指驟然發力,青筋在雪白皮肉下清晰綻起。

千裏之外,衛青擡手揮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