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漢武朝做神女(2 / 2)

那這次他又将以這份诏書——

“換他自己的命嗎?”系統說。

“如果只是要活命,他一開始就不該遞上那份彈劾田蚡的奏折。”林久平靜地說,“他從劉徹這裏換不來活命的資格,他拿出了诏書,這是足以動搖劉徹統治的東西,所以他一定會死。”

“他能換得的,只是一場盛大的死亡。”

沒有任何人出聲,一片死寂,靜得能聽見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這一幕适合繪成壁畫以流傳千古。系統最終艱澀地開口,卻略過窦嬰田蚡也略過王娡和劉徹。

他問林久,“你說窦太皇太後知道這件事嗎。”

很久以前系統也這樣問過林久一個問題,那時窦太皇太後時日不久,窦嬰請動劉徹在暴雨天去查窦家人修建的那條堤壩。

當時系統問,劉徹這樣兇毒的君王,要請動他,窦嬰需要用什麽樣的籌碼。

這個答案在此時揭曉了:用一場從那時起埋伏至此的交易。

林久沒有說話,系統也不需要她說話,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他想起林久最後一次去見窦太皇太後,整個長樂宮都浸泡在死亡的陰影中。

那時窦嬰跪在宮室中,心不在焉,而窦太皇太後正急迫地向林久問起她死去的兒子們。

就在那時,劉徹的眼神,似乎與窦嬰有過一次短暫的交彙。

今天上演的這一幕一幕在那時就已經編寫了劇本。窦嬰心中盤算着如果将整個窦氏推上死路,以換取他一人的盛大死亡。而窦太皇太後別過眼。

這何嘗不是一種心知肚明,這個屹立三朝鎮壓漢武的老太太,最後的時間裏她不問活人問死人,因為心知這一去她在人間撐起的庇護也将煙消雲散。

她的女兒和她的子侄,那些如珠似玉的跪在她床前的男孩子女孩子們,終于逃不出既定的命運。

劉徹說,“此事尚存疑雲,容後再議。”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有金鐵的重量,從現在開始,他說的話開始左右這件事情的走向。

系統沉默很久,忽然對林久說,“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你是和劉徹站在一邊的。”

他言辭慷慨激昂,而林久只是說,“這不是我的選擇題。”

系統沉默了。

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情,他一直以為林久在王娡和劉徹之間做選擇,可這個選擇其實不是由林久做出的,而是劉徹,在很多年前,劉徹就已經做出了選擇。

他又想起那一夜的上林苑,月光亮如白銀。

走入誤區了t,系統無比冷靜地想,王娡給出了如此大的誠意而劉徹分文未出,可劉徹根本不需要付出任何東西,早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就已經把他能付出的全部都付出了。

王娡賭上自尊和皇權,可如此大的手筆在劉徹面前也相形見绌,早在那個晚上劉徹就把全部籌碼一把壓上了賭桌。

所有人都站在賭桌邊狂賭,而劉徹是坐在賭桌上的人,他把他自己壓上了賭桌。

“倘若我需要一個傀儡皇帝,那我當初幹嘛選擇劉徹呢。這樣的君主倘若只作為擺設,那也太可惜了。”林久輕聲說。

系統喃喃自語,“你曾說過,登臨神座,天子跪我。你根本不屑于叫那種傀儡皇帝跪你,而至于能不能叫雄偉的皇帝下跪,你還說過,你無所不能。”

話音落下,系統又沉默了,片刻之後他說,“可是窦嬰為什麽要配合劉徹,以他的地位,只要他不犯錯,怎麽也能富貴地安享晚年吧。像他這個年紀的老人應該準備好棺材在家裏給孫子講故事,他不應該再踏入宮闱之中的。”

“賦閑在家當然很安逸,可那樣他就只是一個給孫子講故事的老頭子,而不再是窦嬰也不再是魏其侯,田蚡這樣當年給他當狗的人如今也能騎在他頭上。”林久平平靜靜地說,“很沒有面子啊。”

“面子就這麽重要嗎?”系統說。

林久想了想,“如果你想聽的話,我可以再多說點,沒關系,你不用這麽迂回。”

系統瞬間升起警惕心,“什麽多說點?我聽不懂你的話。”

林久自顧自地說下去,“你知道吳起嗎?那是戰國時期的一個将軍。當時他出仕魯國,想要謀求大将軍的高位,為魯國攻打齊國。可是魯王不信任他,因為他的妻子是齊國人。”

“于是,”系統聽見林久說,“吳起砍下妻子的頭顱獻給魯王,從魯王手裏換來了大将軍的印玺。”

“窦嬰和吳起本質上是一樣的人,董仲舒也是這種人,這個時代這樣的人太多了,在他們眼中生死無足輕重,無論是自己的生死還是他人的生死。”林久緩緩說,“深恩負盡,只是要發出自己的聲音。”

系統的警惕心升到了極致,小心翼翼地說,“為什麽說這些?我以後不會再有任務了,我很快就要死掉了。”

林久只是說,“你可以再多問一些問題,你問什麽我都會說的,而且我不像你,我從不騙人。”

系統說,“你還是不相信我,不過我會證明給你看的。只需要一點時間——”

聲音突兀地斷在了嗓子裏,過了一會兒,系統說,“時間到。”

“神、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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