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漢武朝做神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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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漢武朝做神女

先前她看起來畏懼林久還要超過畏懼劉徹, 現在她看起來仍然畏懼林久,可她竟然主動跟林久說話,聲音雖然細弱, 卻不帶顫抖。

系統都要為她的勇氣而鼓掌了,他向林久說,“雖然不清楚你現在在外面是什麽名聲, 但肯定很恐怖就是了,這妹子敢跟你說話, 不啻于伸手撫摸東北虎的背毛,你看劉徹的表情, 他也很意外。”

劉徹的表情确實有一點意外,他仔細地看了那女孩子一眼, 好像從她向林久說出那句話開始,劉徹才真正将她看在眼裏。

女孩子不看劉徹, 她好像忽然就不害怕林久了,或者說她忽然就視死如歸了,聲音表情和儀态都變得平靜,她拿起絲線, 手指穩定地打了一個桃花結,說,“就是這樣的桃花,很好看吧。”

像是在跟自己同齡的玩伴說話那樣。

林久看了一眼她手上的桃花繩結, 雖然很好看,但其實更好看的是她編織桃花時的手指。

她好像被林久這一眼鼓勵到了, 鼓起勇氣将桃花繩結輕輕推到林久手邊, 說,“上祀節祓禊的時候, 我們就在手腕上綁着這樣的桃花繩結,相約到渭水邊沐浴。那裏長着很多蘭草,岸邊的水裏都飄着蘭花的香氣。”

林久沒什麽反應,對她的話不表示出喜歡,也不表示出讨厭。

這時劉徹走過來,低頭看了看,贊了一句,“這桃花繩結編得很好看。”

女孩子下意識往後退了退,聽到劉徹的誇贊,臉上流露出一種期待的神色。

劉徹繼續溫言慢語地對林久說,“以後我不在的時候,就讓她陪在神女身邊,好嗎?”

林久頭也不擡,像是根本沒聽見他在說話。

劉徹又說,“她會打很多種漂亮的繩結和絲絡。”

女孩子先是看着劉徹,但也不敢直視劉徹的面孔,眼睛低垂着,睫毛不停顫動,很緊張的樣子。

聽了劉徹的話,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下意識就去看林久,她看了一眼之後立刻就意識到自己的失儀,驚惶地垂下眼睛,然後她開始點頭,拼命地點頭。

怎麽形容她方才看向林久的那一眼呢,就好像病入膏肓之人忽然得到了續命的神藥,那一瞬間,她眼睛裏迸發出的光彩簡直像是有火在燒。

她好像很害怕自己被林久拒絕,那種害怕已經明顯到了不合常理的地步,簡直就好像,被林久拒絕之後她就得死,這樣的程度。

系統都開始疑惑了,“這妹子是什麽身份,劉徹總不至于讓自己的女人來陪你玩吧?”

林久還是不說話,仿佛是認為根本沒有說話的必要,她只一心一意地玩手上的那些絲線,眼睛裏流露出新奇的神采,這時候她的冷漠就被消減了很多,看起來有點像是她這個年紀的小女孩應該有的樣子了。

可是,也要看看現在是什麽時候吧,她身邊那女孩子的性命懸系在蛛絲上,蛛絲斷與不斷,全在她一句話上。這種時候,怎麽能流露出如此稚氣的神色?

話音落下,劉徹很有耐心地等了一秒,兩秒,一直等了很久。

那女孩子的表情從期冀變得絕望,她不再點頭了,臉色也變得灰敗,她深深低下頭,不發出聲音,眼淚卻一滴一滴掉在漆案上,很快連成一片小小的水窪,倒映着外面照進來的天光,像是嵌在黑底描金漆案上的一小塊亮片。

而神女真的就能一句話也不說,一個眼神也不給。她真的絲毫不在意凡人的悲歡乃至死活。

劉徹一直看着她,看着她無動于衷的樣子,最後他輕輕嘆了一口氣,說不清是失望,還是覺得“理應如此”,總之他興致索然地揮了揮手,侍臣就走上前來,又将那個女孩子帶了下去。

然後他又毫不見異樣地陪林久一起玩。

系統到現在才敢說話,“怎麽了?怎麽感覺剛剛氣氛一下子就不對了,劉徹幹什麽了?”

“他懷疑我了。”林久平靜地說,“可能是我對東方朔和董仲舒的關注在他看來有點過于貼近人的思維方式,也可能是我其他地方露出破綻了,比如玩玩具的時候看起來太像人了。還有可能是他覺得他如今大權在握,可以試着掌控神女,不清楚具體原因是哪個,也可能都沾一點。”

系統倒吸一口冷氣,“啊這,怎麽看出來的?”

“他把那女孩叫來,就是想往我身邊塞人啊,試探一下我對這件事情的态度。我需要人陪嗎?這麽長時間以來,清涼殿裏一直只有我一個人,他之前怎麽沒想到找人來陪我。”林久說着話,有點提不起興趣,“反正就是這樣。”

“對不起,我太蠢了,還要你跟我解釋。”系統察覺到林久的态度,小心翼翼地道了歉。

“沒關系,”林久說,“你也蠢不了多久了,你什麽時候去死啊。”

系統:硬了,拳頭硬了。

系統:好想打她可是打不到,好想罵她可是要忍住。退一步海闊天空——屁嘞,退一步越想越憋屈啊!沒關系,不要計較,很快就要結束了,馬上就能擺脫這個魔鬼了。

我忍。系統咬牙切齒地想。

——————

雖然說了“我不在的時候,讓她陪在神女身邊”這樣的話,但劉徹根本沒有要讓任何人代替他陪伴神女的意思。

他仍然長時間和神女待在一起,系統逐漸開始混淆究竟是神女想跟着他一起去宣室殿,還是他想讓神女跟他一起去宣室殿。

他們一起在早朝時聽政,劉徹卻仿佛并不在意底下人都在說什麽,他的目光低垂着,不看桌案上的奏折,看神女的手,雪白的指尖,像春天裏最後一捧雪,蜻蜓點水一般撫摸過彩色的絲線和珠串。

這些玩具神女好像有些玩膩了,看起來興致缺缺。劉徹想。

今天的宣室殿有點喧鬧,底下的朝臣們在争論一件小事,關于匈奴要的和親公主,應該由哪位朝臣負責護送去匈奴盤踞的草原上。

這是一件苦差。天下皆知,匈奴人,蠻夷也。他們不是不遵守禮節,而是根本就沒有禮節,翻臉比吃飯還要更随意,将公主送到之後,反手扣押使臣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所以,宣室殿裏的朝臣幾乎要吵起來,每個人都拼命想把這件差事推遠些,最好遠到永遠也沾不到自己身上。

而劉徹只看着林久的指尖,仿佛根本不關心這件事情。

這很不正常,系統跟在林久見識過劉徹對匈奴的怨恨,那種咬牙切齒的刻毒非流血漂橹不能洗刷,如今朝堂上在争論與匈奴和親的事宜,劉徹怎麽能t做到無動于衷?

系統想不明白這個問題,但他忽然得到了另外一個問題的答案,“之前劉徹叫過來的那個妹子,她是被選中的和親公主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一切都變得清晰起來了。

為什麽那女孩子表現得那麽反常?

因為劉徹當時的态度就是,倘若林久喜歡,她就可以留在林久身邊,而倘若林久不喜歡,那她就只能繼續她被定下的命運,被送去匈奴和親。

與匈奴和親啊。她怎麽可能不畏懼,她沒發瘋已經很了不起了。

可是這也說不通啊,和親公主這樣的大事,她的去留是劉徹能随意決定的嗎?

除非……系統驚叫起來,“劉徹根本就沒準備和親!”

就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後,劉徹站了起來。

他站得很突兀,事先沒有任何征兆,忽然就起來了。

此時宣室殿上,群臣都跪坐在下首,劉徹在上首,坐得稍高一些,但也并沒有高到哪裏去。

但在他站起來之後,這點微末的高度差異瞬間就變得鮮明了起來,他俯視此時殿上的所有人,面孔埋沒在陰影裏,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然後他走下去,一直站到了兩口大缸面前。

在兩口大缸在今天被侍從擡進了宣室殿,也有人注意到了這突兀增添的物件,但并沒來得及相詢,宣室殿就整個被推脫的聲音給淹沒了。

此時群臣漸漸都安靜下來,所有的視線都安靜地看向劉徹,此時沒人能想到天子要幹什麽,天子接下來将要向天下展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