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祥似乎已经全部明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陈老板,做人做事,随机应变,才是最重要的。无一定之规,无不变之法。朝鲜人之所以失去金刚山,就是因为太固执,以为凭借小国之力,就能对抗东洋倭寇。贵国甲午海战之败,也是如此。思维固化,不知变通,死无葬身之地。”
陈宝祥点头,想到冯爷、田东流、赵先生、白将军、具老板……一瞬间,他明白了,真正的抗日任重道远,每一个家庭都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
抗日,只是济南今时今日的命运劫难。
活下去,好好地活,才是每个济南人的使命。
陈宝祥站起来,向着金顺姬深深鞠躬,这一次他心悦诚服,知道对方才真正领悟了抗日的真谛,虽然是朝鲜的流亡公主,江湖上的地位一落千丈,但实际上对方的思想品格永远立于不败之地,比起那些风光无限的江湖高手,毫不逊色,有过之而无不及。
“金小姐,我现在明白,抗日不是主要目的,主要目的是好好的活下去,这句话说起来虽然简单,但过去我和很多济南人都领会错了,从今开始,走上正道,重新上路。”
陈宝祥在金顺姬面前,本来是怜悯对方,帮助对方,可现在突然知道,对方本来能够直接去太行山,过上衣食无忧、平安快乐的生活,但还是选择了重回济南,以炸掉八大公馆和日本鬼子的细菌实验室为使命。
她是流氓公主,是目前朝鲜抗日力量最高的指挥者,本来能够养尊处优,远离危险,但还是选择了战斗,有这种思想境界,才无愧于一个精神领袖。
金顺姬笑起来:“有事情多跟宋艺商量,这个女孩子忠心耿耿,嫉恶如仇,任何事,只要到她手上,舍命也能做到。但我不希望她太过于刚烈,而应该以柔克刚,她和传文在一起的时候,我感到两个人能够互补互助,陈老板,你好好想一想,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
金顺姬笑着点明了关键问题,陈宝祥连连点头:“我知道了,金小姐,我会好好处理,请勿担心。”
这次简短的会面,让陈宝祥有了醍醐灌顶一般的领悟,过去浑浑噩噩的那些问题,全都迎刃而解。
他以为自已懂得为何抗日?如何抗日?实际上,什么都不懂,像金顺姬这样,站在高处的人,才看的通通透透,又能用最简单的语言指挥他前进。
陈宝祥走出屋子,宋艺立刻过来,低声告诉他:“有人发现,南方军的人就在附近,心怀叵测,一会儿我送你出去,遇到事情不要慌,有我在,不会伤你一根汗毛。”
陈宝祥点头,四个黑衣人从暗影中出来,紧随在宋艺身边。
“你们四个从二郎庙街南口出去,奔向芙蓉街,把敌人引开,我陪着陈老板走后面,绕着大明湖向西,你们到芙蓉街,出西门,到大观园绕一圈回来,路上如果遇到南方军的人挑衅,能躲就躲,不要在公开场合杀人,到了暗处放手一搏,不会有任何顾忌,明白吗?”
四个人点头,立刻低头检查手枪和小刀。
宋艺倒背着手,站在台阶上,嘴角带着淡淡地冷笑。
陈宝祥看着她,就仿佛看到了一把藏在刀鞘里的圆月弯刀,虽然美丽,但杀气腾腾,弯刀出鞘,就要杀人。
他叹了口气,宋艺和传文在一起,对于传文来说未必是最好的事,可是传文不应该喜欢那个日本女孩子,双方站在一起,犹如水火,不能同炉。
四个人准备好了,向宋艺点点头,轻快的出门。
宋艺领着陈宝祥从后门向北,然后沿着大明湖北岸向西。
“陈老板,我知道你是个生意人,做小买卖的,很少见到当场杀人,尤其是近距离刺杀,血流遍地,一刀毙命。我想告诉你,今天或许就是这种情况,当我杀人的时候,如果你不敢看,就闭上眼,或者背过身去。”
陈宝祥点头,四周没有人逼近,他以为宋艺只是防患于未然。
“陈老板,不要东张西望,在咱们的左后方、右后方,各有四个人,他们也不敢开枪,这是日本鬼子的地盘,你看湖面上那些汽艇,听到枪声,立刻就过来,迅雷不及掩耳,任何人在岸边开枪,都逃不了。南方军的人很聪明,他们想对你我下手,就得采取近距离格斗的方式,以多打少,确保万无一失。”
陈宝祥苦笑起来,南方军那边,每一次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们的目标完全不是对准日本鬼子,而是对准中国人,就好像别人做好事,他们非得下绊子,在中间捣乱,最后弄的鸡飞蛋打,谁都办不成事。
陈宝祥叹了口气:“宋小姐,你知道不知道,南方军为何这样做?在济南,如果所有人都联手抗日杀日本鬼子,几股力量合在一起,日本鬼子就寝食难安,最后遭受重创,再也没有能力欺凌老百姓。”
宋艺哼了一声:“陈老板,狗改不了吃屎,南方军自从建立以来,就对日本鬼子相当谦让,从东北到华南都是如此。想想看,他们根本没有能力,在日本鬼子的铁蹄之下保护中国人,保护这片大地,但他们还得掌控着权利,就仿佛你们的大明和大清,明明已经腐败透顶,却不肯放弃最后的权利,必须让老百姓把他们推下去,粉身碎骨,对于南方军也是一样,难道你还看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