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祥叹了口气:“传文,你这种想法很对,但别人在气头上,假如你不看火候,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最后人家连你一块儿,算在白将军的人里面,那就麻烦了,要劝架也得有个好办法,对不对?”
传文笑起来:“爹,我知道你的意思,肯定不会去盲目劝架,以我这点能力,人微言轻,就算说出来的道理无比正确,是从书上一个字不错的搬下来,人家照样不听。只有那些江湖上的大人物,站出来发话,这场战斗才会结束。”
陈宝祥脑子转了一圈,当下的济南还真的没有这样一个人,能够让所有老百姓压下怒火,一致对外。
如果放在过去,具老板他们或许财大气粗,能够担当这样的角色。
如今,具老板都死了,白将军又带人回来大杀一通,已经让南方军名誉扫地。
整个济南人都明白,南方军跟日本鬼子差不了多少,至少那些有钱人对南方军早就阳奉阴违,再也不可能帮助南方军做事。
此刻,如果南方军有大人物到了济南,也会被嗤之以鼻。
陈宝祥叹了口气,从前的中国,黑白两道江湖都有绿林盟主这个称号,盟主一发话,令旗传遍大江南北,所有人收令旗立刻执行,没有一点点反对的声音。
当下的中华,就缺这种振臂一呼的大人物。
“爹,从地窝子那边我就知道,中国人还是像一盘散沙,怪不得日本人挺进中原,势如破竹,我们中国人有时候很不团结,现在日本鬼子都骑在我们头上了,南方军还在作威作福,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总想当官老爷,高高在上,其实老百姓早就看透了那一套,谁敢欺负老百姓,最后肯定没有好下场。”
陈宝祥点头,南方军对待老百姓,远远不像他们吹嘘的“爱民如子”,而是个个都想给老百姓当爹。
“爹,我听天桥更多的是做了坏事,为了巩固自已的山东地位,暗地里勾结山贼草寇,干尽了沽名钓誉的事情,老百姓不知道,还以为他大公无私,爱民如子,不知有多少人受骗。韩长官被枪毙的时候,还有很多当时的乡绅贵族联名上书,请求四川放他一马,这些人真是愚蠢,韩长官搜刮民脂民膏,离开济南的时候,存放金银细软的大箱子,堆满了三辆大卡车,他的姨太太个个都大包小包,里面装的全是金银首饰。”
陈宝祥完全明白,当时他亲眼看见卡车出了南门,韩长官到底是好是坏,到现在没有定论,当年张长官在济南火车站遇刺身亡,很多人就说,是韩长官派人动的手。
陈宝祥有些出神,也是因为他不希望传文受此影响,有时候只看当下也是好的,不至于乱了方向。
“传文,你去送饭的时候告诉宋小姐,以后不管有任何事,咱们陈家鼎力相助,让她不要有后顾之忧,别怕麻烦咱们。”
传文连连点头,嘴角不知不觉露出笑意。
陈宝祥看得清清楚楚,自已这个儿子跟宋艺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两个年轻人还没有细聊,两颗心已经碰撞到一起。
柳月娥把米饭、把子肉和各种小菜,塞了满满的一个食盒,双手拎着,费力的过来交给传文:“老大,你去送给宋小姐,告诉她,咱们陈家对她真心实意,以后就是一家人。”
传文立刻脸红:“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人家是朝鲜来的大人物,咱是普通老百姓,怎么算是一家人?”
柳月娥笑眯眯地,在传文肩膀上掐了一把:“这傻孩子,还听不出来,你去送饭,多说好听的话,看看人家宋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留在那里帮着干一干……真是个傻孩子,娘都说的这么清楚了,还听不懂!”
传文拎着食盒,出了后门,去二郎庙街。
柳月娥感叹:“如果老大真的能跟宋小姐缔结良缘,那咱全家就要翻身过好日子了,爹娘在梦里说的那些话全都应验。”
陈宝祥又何尝不是这么想?但以前好多事情失望,他也没办法。
人人都想过好日子,济南人被日本鬼子欺负这么久,家家户户都憋着一股气,一旦中国军队杀回来,一定让日本鬼子血债血偿。
“当家的,你跟我说句实话,宋小姐对传文感觉怎么样?”
陈宝祥很肯定的点头:“两个年轻人般配,宋小姐不好意思麻烦传文,一提传文的名字就脸红。”
柳月娥猛地一拍巴掌:“当家的,这件事已经成了九成,只要找个媒人去说,肯定能行。再说了,他们从朝鲜来,漂泊不定,也是希望有一个落脚点,反正走到哪里都是打鬼子,留在济南岂不是更方便?”
陈宝祥忍不住笑起来,柳月娥说话简直道理不通,他想留住宋艺,这件事还得从长考虑。
两个人在院子里站着说话,外面店里有顾客进来,他们照顾不得。
陈家想要翻身,就得让年轻人顶起来,传文聪明伶俐,安稳扎实,绝对能够传承人家的事业。
陈宝祥和柳月娥回到店里忙碌,两个人嘴角带着笑,时不时的对望一眼,心里充满喜悦。
几个老主顾看见,皱着眉头问他们:“到底有什么喜事,看你们两口子眉来眼去的,藏着掖着,有什么好事说出来,大家都高兴高兴。”
柳月娥连连摇头:“兵荒马乱的,能够吃上饭,过日子,就很好了,哪有什么喜事?”
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