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1 / 2)

传胪大典, 礼设隆重。

这日天还未完全亮, 林初月就已经醒了,其实她一夜都没睡好,紧张不安,睡醒之后也反反复复辗转难眠, 总算盼着差不多天亮, 这才匆匆从床上爬起来。

她倒是比邵砚山起的的还更早些,点着灯去了厨房差不多把早饭做好时, 就看见从房门里出来的邵砚山。

他身着贡士公服,手上拿着三枝九叶顶冠, 还未戴好, 面容清隽端和, 身长鹤立。

林初月少见他穿着贡士公服,一般在家他都会穿着直身, 颜色也多偏暗沉肃静,今日一见,倒有些眼前一亮。

她目光一怔, 随即招呼邵砚山过来吃东西。

“阿砚来的正巧,我这会儿才刚做好呢。”

邵砚山看她一眼,眉目微抬:“起得这样早, 辛苦了。”

林初月摇头:“哪里是起得早, 我分明是一夜都没睡好, 阿砚你这参加传胪大典,可把我给紧张坏了。”

缓了会儿, 她又接着说道:“幸好今天就要结束了,我也总算要松一口气。”

邵砚山听她这样说, 眉目温和, 带着几分柔意。

“你有什么好紧张的,也不是让你参加。”

“话是这么说,但……阿砚等会儿,可是要面见天子。”

林初月想想都觉得紧张。

皇帝可是整个国家的首脑,特别是在这样的封建王朝,真真是千万人之上,一怒一笑,皆可定人生死。

而自己,再过一段时间也要入宫,参加品绣大会,说不定也会面见皇上。

他笑得温淡,给林初月倒了一杯温茶:“入朝为官,日日早朝都要面见天子,要朝臣都同你这样,光顾着紧张了,又如何能将事务秉奏清楚。”

话是这么说不错,但林初月心心儿明了,自己肯定是不会入朝为官的,且不说女子没有入仕的可能,再者她也不想天天顶着天子圣颜。

只是他们阿砚……

殿试一甲三名,按照惯例,都会在京中为官,受到重视。其中状元敕为从六品翰林修撰,榜眼、探花敕作正七品翰林编修。

这一甲三鼎,光是起点,就要比许多平常进士高了不少,正七品,那可就是他们于安城知县的品级,又更何况还是在京城中翰林院的正七品官职。

大多入了翰林的进士,后面的为官之路基本要比其他顺畅许多。

入了翰林院,从修撰或是编修开始,后多为侍读侍讲天子近臣,再或者入詹事府为太子近臣,大多会充入六部,再之后便是入阁拜相,一路官运亨通。

按照原书所说,邵砚山殿试名次为一甲榜眼,虽是第二,但一甲三鼎中,独独只有他成了翰林侍讲天子近臣,也独独只有他简在帝心,年纪轻轻一路平步青云。

可偏偏……

林初月收了心思,不再往后面想下去,总归这次她在,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阿砚变成那个样子。

她笑了笑才回答:“那当然了,早朝上的可都是国之重器,我怎么能和他们比呢?”

随即,她又转了话题:“阿砚可知,这几日坊间流传着一甲三鼎人选名次?”

他脸色平静:“不知。”

邵砚山不知道是正常的,他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可林初月知道啊。

林初月作为想要在这京城中,分占一席之地,想好好把生意做大的少数女商之一,这坊间内外流传的事情,大多她都有耳目去探听。

她想知道的,只要不有人刻意隐藏,大多都能知道。

就譬如这几日热议的事情,除了那品绣大会宝翠楼和流云阁几位热门的绣娘之外,她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说什么她是黑马后起之秀。

虽说确实是有一点人在议论自己,但林初月知道,更多的原因,是陈舒敖在里面加了几把火,推了几分助力。林初月也乐见其成,毕竟要把宣传做到位,那名声肯定不能少,热度也不能低。

红和黑红不都是红吗?

但比起自己的消息,林初月是更在意殿试的。

“阿砚不知道那是正常的,但我知道就可以了。”她弯着眉目,又接着道,“要说这状元的热门候选人,那还是会试之中,被阿砚你压下一筹的傅彦。”

提起男主,林初月颇有几分兴致,但却没注意到邵砚山眸色渐渐深沉。

“傅彦在会试之前可是三元及第,而今年刚行冠礼,家世清贵,父亲又是工部左侍郎文渊阁大学士,关键是他还相貌堂堂,仪表出众。”

说到这里,林初月忍不住笑出了声,缓了缓,她又道:“傅彦傅进士,除了是这状元的热门候选人之外,还是京城许多官家小姐,想做夫婿的第一人选。”

在林初月视线未能触及到的地方,邵砚山捏着手中的陶杯,双指不断打转,速度越来越快,但却在林初月收回视线,看向他时,手指动作戛然而止。

她眉眼灿烂,咧着唇角:“不过,我倒不觉得他能拿状元。”

按照原书中所说,傅彦后面是成了新科探花。

探花探花,历朝历代的探花皆是相貌俊美,气度不凡的男子,说起来男主傅彦倒确实配得上,只是没成状元,还是挺可惜的。

原本按照阅卷大臣的评定,状元其实并不是刘同升,可奈何孝仁帝,他就是比较看重年纪稍长些的刘同升,不顾阅卷大臣评定的结果,直接擢刘同升为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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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也是有原因的,在孝仁帝还是皇子的时候,他其实是当时皇帝最不看好且年纪偏长的皇子,只是因为夺嫡实在猛烈,许多皇子,不是早年夭折,就是死于各种不幸,到最后,只留下了还在怀中的一位小皇子和默默无闻的孝仁帝。

综合考虑之下,孝仁帝才被传位。

或许是有这份情怀,所以,大多在孝仁帝任命官爵位置时,年龄偏长,是他着重考虑的一个因素,他对旁人解释说是年岁长经历的多,阅历丰富,做事沉稳,更加可靠些,其实内里是有自己的一片私心,他想成全这些年纪更长,却又没有机会的人。

当然了,要成全也就成全一位,所以在孝仁帝的幕后操作之下,原本会是状元的傅彦和探花刘同升调了个,反倒是在中间的邵砚山位置没有受到影响。

只是孝仁帝,万万没有想到之后最受他看重,加官进爵最快的,竟是这三人之中年纪最小的邵砚山。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听到林初月这样说,邵砚山原本烦躁的心绪似乎平静了几分。

他难得附和她:“那阿月觉得应该是谁?”

邵砚山手搭在陶杯上,修长的手指不自主的来回摩挲。

林初月想都没想就开口:“那肯定是刘同升啊!”

邵砚山皱眉,他又是谁?

“为何是他?”

见邵砚山表情疑惑奇怪,林初月才后知后觉。

自己不该这样嘴快说漏了嘴的!

明明刘同升只是会试第三,怎的这一下就能越过其他两人跳成状元了呢,这下要说不出什么好的解释,就有些莫名其妙了,毕竟她之前的话可都没有谈到这个刘同升,而且她顺着原书的思路,话里话外夸的人都是傅彦。

林初月抿着嘴唇,硬着头皮回答:“我在京城待了这样久,会试前三的消息,我肯定也探查过呀,那刘同升是你们三人之中年纪最大的,阅历肯定也更深……我觉得或许他,可能性会更大些。”

邵砚山看着她,直接开口问道:“那刘同升家境如何?”

她想了想,按照原书上所说,刘同升家境一般来着,十年寒窗读的也算艰辛。

于是林初月便回答:“家境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他下一句,林初月都能听出语气不好了。

“你想招他作婿?”

“哈?”

林初月直接目瞪口呆。

怎么了?

她刚才说的话,有怎么表示她想招刘同升做夫婿吗?再说了,那刘同升都已过而立,早就成家,孩子都两三岁了,她要脑回路如何清奇才能想嫁给刘同升啊,再说了,她赶着上去干嘛啊,她图什么?做刘同升的妾室,那三岁孩子的便宜小娘吗?

可仔细回味过来,好像确实有点容易让人误会了。

林初月赶忙摆手解释:“阿砚你可真是误会我了!那刘同升已经三十好几,成家立业,家中已有妻子,我怎么可能招他做夫婿!”

邵砚山眉头一松,但眸色依旧深沉。

他看着她,淡淡开口:“你调查的挺清楚的啊。”

后面的“啊”声音却轻,但林初月听着浑身不适。

他们家阿砚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林初月别过头去,尴尬地笑了笑:“……还还好”

他仿佛没看出林初月的尴尬,又接着开口:“傅彦调查得清楚,刘同升也调查得清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阿月为这榜下捉婿,可真是费尽心思了。”

林初月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得掩饰般的笑了笑。

邵砚山扫了她一眼,随后起身:“时候不早,我走了,记得洗碗。”

话音刚落,他转身迈着大步离开。

林初月记得,好像他们阿砚之前,不管多忙都会帮她做些家务事的,怎么今天,还主动强调让她洗碗了。

这让林初月不由得想,是不是她刚才说错了什么话,让他不开心了。

可……也没有啊?

但林初月也顾不得疑惑了,做完家里的事她差不多就要出门。

传胪大典之后,皇帝赐宴琼林苑,宴赏诸位进士。

接下来的盛事,那便是诸位进士御街夸官。

在这御街夸官,不止平民百姓,就连许多官家小姐,富贵人家也会早早的就定好位置,在街道两边等候观看,一同参与这盛事。

传胪大典非朝中大臣不得见,所以太和殿那头的繁华盛宴,礼乐升平,许多人都也只能想象。

可传胪大典之后的御街夸官不同,确实只要你想,能挤在这人堆里,得出一眼的位置,是都能瞧见。

人好奇乃是天性,所以许多百姓都愿意凑着热闹,想要一睹这诸位进士,尤其是一甲三鼎的风采。

林初月算着差不多时间,就带着王善去了自己在御街那边茶楼定的位置。

这边热闹非常,人声鼎沸,特别是在这茶楼二、三层的平台之上,几乎坐满了人。林初月啜了一口面前的茶水,朝旁边打量了一圈,几乎都是些年轻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