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金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扬起手将耳串向他抛去。</p>

段灼一把接住握在掌中。</p>

郁金的声音幽幽似魂。</p>

“五年前黑水河一役，你，可还记得？”</p>

段灼瞳孔骤缩。</p>

五年前的战场忽的浮上脑海。</p>

当时两国交战，他带兵攻入泊罗边境，歼灭泊罗十万大军，泊罗全军覆没。</p>

泊罗国主派使臣前来求和，签订休战合约。</p>

他凯旋归来，举国相庆。</p>

陛下亲封为镇北裕王。</p>

可这郁金看样子年纪不过二十出头，五年前也还是个少年，应该是未上战场。</p>

段灼收剑问道：“你是？”</p>

郁金眸中翻滚起阴森。</p>

“我是来替他们讨债的。”</p>

段灼眸光微眯，“若是寻仇，尽管放马过来。”</p>

郁金冷笑一声。</p>

“我的债，要让你慢慢的还。”</p>

说着，一个闪身没入夜色。</p>

郁金坐在桌前，仰脖猛地灌了一口酒。</p>

“咚”的一声把酒杯掼在桌上。</p>

酒馆里为数不多的两三个客人和小二都惊了一下，举目向他望来。</p>

不知是酒气还是怒气，令他脸上泛着一层红晕。</p>

五年前的记忆如浪潮一般涌上脑海......</p>

父兄出征在即。</p>

母亲为父亲穿上盔甲。</p>

还是少年的他肩上系着母亲的红披肩，双手握着父亲的宝剑在一旁挥来舞去，嘴里发出“咻！咻！”的声音。</p>

哥哥坐在一旁擦着剑，对他呵斥道：“这是可以瞎玩的东西吗？小心伤着，快放下。”</p>

哥哥的话于他好似耳旁风一般，全当听不见，继续自以为威风地挥舞着宝剑。</p>

他纵身一跃。</p>

从凳子上跳了下来。</p>

嚷道：“父亲！我何时才能像哥哥一样跟你一起去打仗？”</p>

母亲听了这话，连忙皱起眉头嗔怪：“莫要乱说，你以为打仗是好玩的？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打仗......”</p>

父亲转身握住母亲的手笑道：“不要担忧，我征战多年还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大齐那帮病夫伤不了我。”</p>

母亲瞪了他一眼。</p>

“身上的疤都快挤不下了，还说大话…”</p>

“当着孩子们的面净扫我面子…好啦，别哭丧着脸，我没那么容易死，莫说那丧气话，带着阿金在家好好的，等我们回来！”</p>

父亲转身俯首看着郁金，双手握住他的双肩。</p>

“阿金，我们家有我和哥哥去就够了，你在家保护好阿娘，我们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若是到了冬天还未回来，你记得给你阿娘时时添炉炭，莫要舍不得用银丝碳，遇上什么难事就去找陛下，我和你哥哥在战场上拼命，陛下定不会亏待你们的。”</p>

郁金点了点头，看到母亲又转过脸去轻轻抽泣着。</p>

父亲皱起眉嚷道：“你看看你！怎么又哭了？”</p>

哥哥目光坚定地看着母亲和郁金。</p>

“我们一定会得胜归来！”</p>

郁金受到鼓舞，高举起剑大喊道：“父亲必胜！哥哥必胜！泊罗必胜！”</p>

父亲大笑道：“哈哈，好样的！是我图鲁家的好男儿！”</p>

哥哥也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p>

一个士兵进屋来抱拳道：“大将军，该出发了。”</p>

父亲收敛了笑容，沉了脸色。</p>

转头看了看泪眼摩挲的母亲，又低头看了看郁金，沉声道：“照顾好阿娘。”</p>

他拿过郁金手中的剑，转身走了出去。</p>

哥哥也跟着一起出去。</p>

直到他们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p>

母亲才急忙奔跑过去，脚步却停在了门边。</p>

她倚着门框。</p>

将下唇咬得发白，抑制着喉咙里的哽咽声。</p>

不停地擦着不断涌出的泪水，不让它们模糊了那远去的两个高大背影。</p>

郁金走到她的身旁，轻轻拉住她的手。</p>

默默地看着。</p>

母亲和郁金每日祈祷父亲和哥哥能平安归来。</p>

他们走了三个月。</p>

音信全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