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芙:“???”
米瑞拉和雷德安的臉色都黑了,雖然知道菲伊子爵這話沒有惡意,雷德安還是難免語氣不善:“你覺得呢?你一直認為我們的女兒是啞巴嗎?!”
“不……當然不是!”菲伊子爵失笑,其實他以前也聽過妮芙說話,但都是很簡單的句子,比如“菲伊叔叔”和“再見”。
他抱歉地解釋:“我沒想到她已經會說這麽多話了。我以為這麽小的孩子,只會那麽三五個詞。”
“……”米瑞拉和雷德安對視一眼,同時爆發出笑聲,“哈哈哈哈哈哈!”
雷德安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天啊……菲伊,菲伊!求你結婚養個孩子吧,別再鬧這種笑話了!你看看,妮芙已經快四歲了,她何止會說話?如果你想聽,她還能給你唱歌謠呢,會很多首!你說的那種,是一歲上下的小寶寶!”
菲伊子爵面紅耳赤,心裏還在不服氣地想:這又不是什麽常識!
現在他們吃着烤肉,妮芙就坐在菲伊子爵的膝頭唱歌謠,唱完還要菲伊子爵給她鼓掌,菲伊子爵一臉笑容,配合得十分認真。
貝克辛男爵就是在這個美好的時刻趕來的,他以前只隐約知道菲伊子爵在一個叫【米瑞拉村】的地方,但并沒有來過,對這裏的環境也毫不知情,更不清楚菲伊子爵到底住在哪兒。
因此他的仆人不得不去找村民問路,那仆人深得貝克辛夫妻一以貫之的高傲精髓,問路時頤指氣使,傲慢得鼻孔朝天。
被問路的村民見狀根本就不想搭理他,不過聽說他要找菲伊子爵,又怕耽誤子爵大人的正事,這才按捺着脾氣為他指路,并且很負責任地告訴他菲伊子爵在米瑞拉和雷德安的家裏。
貝克辛男爵因而得以順利地找到菲伊子爵。他的馬車在前院門口停穩不多時,菲伊子爵的管家就跑到後院向菲伊子爵報了信,米瑞拉正給他又添上兩塊烤肉,便看到菲伊子爵那張含笑t聽歌謠的臉突然僵硬了。
米瑞拉沒聽到管家方才的低語,不由問:“怎麽了?”
妮芙也感覺到菲伊子爵的情緒變化,停住歌聲,好奇地擡頭望他。
菲伊子爵一時顧不上回答她的疑問,扭臉問管家:“有辦法不見嗎?”
管家一臉“這不太好吧”的表情。
菲伊子爵直按太陽穴:“我是真不想見他。”
——哪怕在從前,菲伊子爵也不喜歡這個遠房堂親,因為貝克辛的一些行事手段在他看起來太殘忍了。
舉個例子,比如當家裏發生奴仆偷盜,菲伊子爵的做法大概會是把人打一頓,然後解雇或者賣掉,再不然就交給警局處理。
而貝克辛……他為了殺一儆百可以命所有奴仆聚集起來,眼看着偷盜者被鞭刑至死,中間還會灌藥為其恢複生命值和體力值,據說那個人從開始受刑到最終咽氣挨了得有上萬鞭子,這簡直令人發指。
誠然,就菲伊子爵後來做下的那些事來看,他當時對貝克辛這些做法的嫌棄與其說是心善,倒不如說是足夠虛僞。從本質上,那時的他其實也不在意這些人的死活,只是逃避這種殘忍的過程罷了。
可不管怎麽說,他那時對貝克辛是真的存在厭惡。
至于現在,和平民打成一片的菲伊子爵就更讨厭貝克辛了。他會設身處地地去想那個偷盜者所受的痛苦,也會去想,那個人會不會是走投無路才不得不偷盜的?
因為據說,他偷的只是一些食物,并且是廚房裏最廉價的食物。
如果吃得飽,沒有人會為了這種東西铤而走險。
所以菲伊子爵很想開溜,可管家意有所指地道:“大人,這是米瑞拉女士和雷德安先生的家,而貝克辛男爵準确地找到了這裏。”
菲伊子爵馬上明白了管家的意思——這意味着有村民給貝克辛指了路。如果貝克辛沒能在這裏找到他,按照他的一貫行事風格,那位指路的好心村民很有可能被他拉出來“殺一儆百”,甚至連米瑞拉和雷德安都有可能遭殃。
貴族,可真煩人啊!
菲伊子爵長聲嘆息,搖着頭将妮芙抱起來,放到地上,徑自起身往外走。
“菲伊叔叔!”妮芙追過去,張開雙臂攔在他面前,“你沒有給我鼓掌,你說話不算數!”
“嘿,小丫頭。”菲伊子爵在她面前蹲下,彈了下她的腦門,“你剛才那首沒唱完,別以為我不知道。”
“……”妮芙揉着額頭低下頭,鼓鼓嘴巴不吭聲了。
米瑞拉招呼女兒:“妮芙,快過來,菲伊叔叔有事呢。”
菲伊子爵又笑着對妮芙道:“回見!”
“好吧,再見。”妮芙小聲嘟囔着,倒沒忘揮一揮手。
菲伊子爵繞過夫妻二人居住的小樓,剛到前院就看到貝克辛在院門外。隔着好幾米,貝克辛不無嫌棄地問他:“哦,親愛的弟弟,你在這個鬼地方幹什麽呢?走吧,我們趕緊回你的莊園去,這裏到處都是平民,真讓人害怕。”
菲伊子爵的臉色沉下去:“我現在不住莊園了。實不相瞞,我目前的住處和這裏差不多,離得也不遠,你如果害怕就請回吧。”
“什麽?!”貝克辛驚訝得眼珠子瞪得溜圓,接着他很快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話冒犯了菲伊子爵,話語磕巴起來,“我、我沒別的意思……”
菲伊子爵懶得多看他一眼,走出院門,大步走向自己的住處:“走吧。”
到此為止,貝克辛都以為菲伊子爵剛才的話只是吓唬他,現在要去往的地方一定是個像樣的莊園。可菲伊子爵只走了不足百米就停住了,然後推開了另一道院門,貝克辛看到院子裏那幢貌不驚人的三層小樓,覺得眼前發黑。
——怎麽回事?瘋了嗎?堂堂一個子爵!菲伊家族的正統繼承人!住在這種鬼地方?
如果不是有事相求,貝克辛男爵只怕已經忍不住當面開嘲,但現在有求于人,一切蔑視都只能忍住。
他跟随菲伊子爵走進客廳,努力暗勸了自己半天,才跟菲伊子爵一同坐到那面料質樸的布沙發上。
不等他做什麽寒暄,菲伊子爵已開門見山地問:“找我有事?”
“……是的。”貝克辛把原本打好腹稿的寒暄硬咽回去,堆上求人的笑容,“是這樣的,我和達希爾聽說領地建了自己的學校,”
他戰術性停頓,想試探菲伊子爵的态度和反應。
但菲伊子爵沒反應。他淡淡地等待下文,連個表情都沒有。
貝克辛啞了啞,只好徑自往下說:“那個……我的兒子,小貝克辛,你知道他的,他去參加過你的宴席……”
“然後在宴席上掀了至少四張桌子,打傷了兩位女士。”菲伊子爵毫不留情地複述舊事。
貝克辛尴尬壞了!
除卻尴尬,他也不明白菲伊到底是怎麽了——那明明已經是七八年前的事情,而且在事發之後,菲伊曾反複安慰他們夫妻不必為此感到抱歉,所以在那之後他們才維持了正常的往來,雙方在往來中也都會很自然地将這件事繞過去,就當他從未發生。
可現在他居然如此直白地提及?
貝克辛一時甚至懷疑他是不是想轟自己走!
“咳!”他将一切窘迫都化進了這聲咳嗽裏,幾乎是逼着自己才得以繼續說,“對于以前的事,我很抱歉。但現在他……唔,你知道的,他一直沒能上學,這對貴族而言實在是太糟糕了!”
“如今既然領地有了自己的學校,你看能不能讓他……”
菲伊子爵明白了他的來意,不等他說完就問;“你覺得這是我能做主的事?”
“不不不,我當然明白你的處境!”貝克辛流露了适當的善解人意,“但我想你之所以能搬到這裏……一定認識領主大人或者那位代理人先生吧?你看,能不能幫我牽個線,能見到他們中的任何一位都好。剩下的事,我自己會處理好的。”
貝克辛邊說邊給身邊的仆人遞眼色,當他的一席話說完,一只紮着漂亮綢緞的禮物盒已經被放到菲伊子爵面前的茶幾上。
菲伊子爵的目光下意識地劃過那只禮盒,禮盒上跳出文字:【禮物·神翼長袍】。
真是件價值不菲的禮物。
“堂哥。”菲伊子爵含笑改換了稱呼,“看來您真的很在意兒子的前程,我完全理解您的心情。”
貝克辛見菲伊子爵态度陡轉,面露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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