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書(2 / 2)

以撒擡眸看看他們:“我說的是帶自動檢索的書架,我會為它配好專用面板。”

阿謝爾和洛爾坎雙雙閉嘴,氣得後槽牙緊咬,額頭頸間青筋直跳。

——你高級建造你了不起!天天拿手工制品讨女孩子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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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六點半,整個王宮都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昨晚發生的離奇事件在國王醒來後的第一時間就被身邊最親近的侍從官禀報上去,侍從官的說法是:

“這些人顯然實力不低而且有備而來,計劃得非常周密,短時間內放倒了那一帶的所有守衛。”t

“如果不是卡德蒙小姐意外地走出了房門,他們将會悄無聲息地完成一切。”

“沒有人看到他們究竟是什麽人,包括卡德蒙小姐。她只感覺到遠處有一道法術襲來,然後就失去知覺了。”

“但很奇怪……他們除了拿走所有史料,什麽東西都沒動,也沒有真正傷到任何一個人。被放倒的衛兵們在四個小時後就都自然蘇醒了,多少都受了點傷,但傷勢都不嚴重。”

這些都是客觀事實,侍從官沒有進行任何歪曲或者帶有主觀意味的渲染,但說起這些的時候,無論眼中還是語氣裏都含着深深的疑惑。

……他實在想不明白,怎麽會有人專門來偷書?難道是什麽奇怪的書籍收藏家?

可如果只是為了豐富收藏就這樣進入王宮明搶,也太膽大妄為了吧!

國王也從未見過這樣的怪事,他于是匆匆起了身,在侍從們的服侍下簡單地更衣洗漱,然後立刻去了圖書館。

此時圖書館已經完全被戒嚴,到處都是衛兵。見到國王親鄰,所有人沉默地行禮,國王在步入圖書館後很快注意到一部分衛兵服飾上的細微不同,便問侍從官:“多裏安來了?”

“是的,陛下。”侍從官颔首答道,“二殿下聞訊立刻就趕過來了。”

國王簡單地“嗯”了一聲,沒做什麽評價。一行人拾階而上,登上那盤旋而上的石制樓梯,很快到達事發的頂樓。

二王子多裏安正翻看圖書館管理員送來的書籍名錄,餘光忽而掃到人影,不由擡頭多看了一眼,然後忙迎上前:“父王。”

“辛苦了。”國王慈愛地看了看面前的二兒子,頓了頓,又補充一句,“替我向你的客人表達歉意,很抱歉讓她受到這種驚吓。”

“好的,父王。”多裏安颔了颔首,想到卡德蒙,他一貫沉郁的目光變得柔和。

說話間,他們已穿過眼前高大的石門,步入藏書區。

多裏安跟在父親身邊,輕聲道:“失竊情況……非常嚴重。”

“我看到了。”國王道。

他看到每一個書架全都空了,那些奇怪的竊賊連一本書都沒給他們留下。

“這太奇怪了,什麽樣的竊賊會放着王宮裏的珍奇異寶不要,專門來偷圖書館?”多裏安提出疑問。

國王邊往前走邊思索着說:“圖書館從外表看,也是一座很華麗的殿堂。”

言下之意:竊賊或許并不清楚這究竟是什麽地方。

“可他們能同時撂倒所有衛兵,顯然做過詳細的調查!”多裏安提醒道。

“這倒是。”國王繼續往前走着,視線左顧右盼,查看各個空蕩的書架。

多裏安期待地看着父親,希望他做出和自己一樣的判斷。父子之間短暫地安靜了一會兒,卻聽國王又說:“不過這裏古籍很多,如果拿出去倒賣,也是值些錢的。”

“……不可能拿出去賣的。”多裏安噎了噎,“這裏的很多古籍都是孤本,拿到市場上很快會被發現。”

“不,多裏安。”國王搖着頭,嘴角銜着的笑意從容得悠閑,好像完全沒有被眼前詭異的盜竊案影響情緒。又或者在一開始是影響了的,但經過剛才那段不長不短的時間,久經世事的國王已經完全緩了過來。

他慢條斯理地告訴身邊不安的兒子:“你不了解黑市。在那些地方,沒有什麽是不能出售的,也沒有什麽是一定會暴露的。那是完全藏匿于黑暗的地方,只有純粹的金錢利益,你所熟知的規則,在那裏一概不奏效。”

“可是,父王……”多裏安啞然。

國王走到了書架盡頭,于是腳下頓了一下,狀似随意地左右看了看,決定往右邊拐。

多裏安繼續跟着他,不厭其煩地繼續解釋:“可失竊的書目太多了!倘若只是為了拿到黑市去賣,要賣到什麽時候?”

他努力地想讓父親相信盜竊者絕不是要用這些書謀取金錢利益,以便引導父親往別的方向去想。

國王卻全然沒領會他的意思,聞言搖頭:“多裏安,從那一系列精密的安排來看,這夥人可不傻——所以,你覺得他們非要把所有書都賣掉嗎?不,絕對不會。如果是我,我就會毀掉其中的大部分,只将其中最為值錢的幾本、或者最多十幾本拿出去賣,這些書足夠讓人一輩子衣食無憂了。”

國王邏輯清晰,提出的方案還真的很可行!

多裏安快氣暈了,噎了半天沒說出話,連腳步都停住了,望着父親的背影一陣無語。

國王仿佛并沒有察覺兒子的動靜,負着手自顧繼續往前走。他這樣又走出十幾米,多裏安終于忍不住,直接揭破了心裏的真實想法:“父王,您真的沒有懷疑過是他嗎?”

國王的腳步停住,但沒有轉頭,看不出什麽情緒。

多裏安在等待父親的答案,心底不誤緊張。可是很快,國王複又提步往前去了,和剛才一樣的姿态、一樣的速度,就像是根本沒有聽到他的話。

“這麽了解王宮布局,守衛換班時間、地點的竊賊可不多見,父王!”多裏安提高聲音。

國王仍舊沒什麽反應。

“我猜,母後的私庫裏也少了很多東西吧!”多裏安提起這個,語氣嘲諷起來,“否則您為什麽突然封鎖那裏!這不是他第一次像個賊一樣回來,對嗎?”

“唉,多裏安。”國王仍在前行,嘆息着不住地搖起頭,背影頓時多了幾分蒼老,“你的這種指控毫無道理!你難道沒有想過,封鎖你母親的私庫是出于丈夫對妻子的懷念?”

“是這樣嗎?在她離世二十多年後,突然産生了這種程度的懷念?”多裏安咄咄逼人,心底升騰的怒火令他上前一步,又因還存在某種克制,只上前了這一步,“那您或許應該想想,她的兒子同樣懷念她!”

“那就別停止這種懷念。”走到過道盡頭的國王終于止步,他回過身,晨曦的陽光從他身後破碎的窗戶裏透進來,璀璨的金輝為他鍍上了一種神聖的威嚴。

他遙遙地注視着這個兒子:“如果你真的懷念她,那就至少應該尊重她的想法——包括她的遺囑。”

“她一直希望你們兄弟和睦相處,至少表面可以和睦。”

“是他一直在步步緊逼!”多裏安忍無可忍,“您想一想他的那些提議,他在毀了您的王國!”

“那你又做了什麽呢!”國王同樣提高了聲音,氣勢毫不費力地壓過面前的兒子。

多裏安察覺到他這句話中的異樣,顯而易見地一愣。

國王的眼眸微眯,仍舊是那樣遙遙的注視:“你真的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嗎,兒子?”

“我……”多裏安慌了。

他很少這樣慌張,但國王并無意他這種罕見的神情,很快移開視線,話題也随之轉變:“我允許你為卡德蒙小姐建那幢樓,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我為此感到高興,因為這讓我想起了我和你母親年輕的時候,并且,作為一個父親,我由衷地祝願你們的美好可以一直延續。我也希望,她的存在可以讓你活得輕松一些。”

多裏安張了張口,卻還沉浸在慌亂裏,發不出聲。

“至于眼下的事,我告訴你,不是他幹的。”國王邊說邊偏了偏頭,引着多裏安的目光一起看向他身後那扇破損的窗戶。

做這個動作的時候,國王已經恢複了往日的輕松從容,好似方才的針鋒相對都只是多裏安的幻覺。

他嘴角勾着一弧淡淡的笑,視線穿過窗戶,投在窗外的景致上:“你應該知道這面玻璃上原本畫的是誰,你覺得他會做這種事嗎?兒子?”

多裏安啞口無言。他很想說“為什麽不會?”,可連他自己都覺得:那個人的确不會。

這是讓他最為憤怒的事。

明明同樣是母子,可包括他在內的所有人都清楚母親的偏心,相應也很清楚那個人對母親的敬重遠超過他。

多裏安為此深感無力,這種無力已經持續了二十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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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亞娜小鎮。

葉沐雖然并不是第一次在這個世界熬夜加班,但是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嘆:完全數據化的身體真好啊!

在現實世界,大家也可以喝咖啡提神續命,可到了一定程度還是要睡覺的,不然早晚得猝死。

可在這裏,靠藥劑或食品把各項數值拉滿就什麽都不用擔心,所以她一邊吃宵夜一邊徹夜翻書,狀态非常之好。

時間不知不覺地來到早上九點,葉沐手邊懸浮的那t個筆記面板原本是空白的,現在不知不覺已經記滿了筆記,眼前的一摞書裏也夾滿了便簽。

讀完面前這本的這一章,她伸了個懶腰,翻動筆記,從各種零零散散的線索裏,拼湊出一套模糊的“游戲攻略”。

她托腮看了看自己劃的重點,給以撒發去消息,問他:“以撒,王國內有什麽有什麽地方一年四季都很冷,冷到包括夏天這個時候也冰天雪地的那種?”

以撒:“最北端的雪山應該有……你想幹什麽?”

葉沐說:“運冰,書裏提到的方法。不過最北端……離我們是不是很遠?運輸成本會很高嗎?”

以撒:“很高。”

葉沐:“那如果用【高級傳送符】呢?”

以撒看着屏幕上的提問苦笑着回複:“更高。遠距離的情況下,各級【傳送符】的魔力注入成本遠比你想象中昂貴,否則的話,洛爾坎早就把生意做到王城了。”

“這樣啊。”葉沐嘆了口氣,搖搖頭,手指滑動筆記面板,繼續翻看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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