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一当晚,沈念先把沈知薇叫到了主院。
在沈知薇的记忆里,这样的待遇也没有几次。
沈知薇一进屋,就看到沈念先坐在主位,旁边坐着蔡媛,下面依次坐着沈知蕊和沈知蕴。
看到沈知薇进来,沈念先抬手示意了座次,沈知薇谢过之后,按照指示,坐在了沈念先左手边的椅子上。
没有人先说话。
一家人,有些尴尬的安静地坐了一会儿。
沈念先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决定先说话。
沈念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说道:
“薇儿,明天你的生辰上办及笄礼,主礼人是你伯母,许阳郡主。”
沈知薇站起来,微微福身,“谢谢父亲为薇儿操劳。”
说罢,沈知薇又坐回座位。
等着沈念先的下一句话。
果不其然,沈念先继续说道:
“你母亲安排了明天的赏荷宴。”
说罢沈念先看了眼蔡媛,蔡媛接到眼神,连忙接着说:
“知薇啊,上次家宴给你说过的,张知州的儿子,张自珏,还要薇儿去迎下,带他到荷花池边走走,你们也可以去观雨亭,喝喝茶,多聊几句。”
沈知薇头都没抬,也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啧,有点烫,算了。
沈知薇看了看茶杯中自己的倒影,开口道:
“多谢姨母,张知州的儿子,听说已考取举人,前途无量,我怕是配不上这样的家世和才学。”
蔡媛没想到,沈知薇会当着沈念先的面,驳回自己的安排,愣了一下。
旁边的沈知蕊不服气地说:
“二姐,母亲也是为你好,要不是你任性不成亲,哪会十七岁才办及笄礼。现在却说配不上李公子?”
“我任性?”沈知薇放下茶杯,斜眼瞥了眼对面瞪着自己的沈知蕊。
看来,这一家人,凑齐了,是来给自己施压的。
“你说说,我怎么任性了?”沈知薇好笑地问。
沈知蕊继续为自己母亲抱不平,
“十五岁那年,本来就是要给你办及笄礼后成亲的,你说思念你母亲,住在云边寺一个月,没回来。”
“十六岁时,你又大病一场,连生辰都不过,及笄礼和婚期,又往后延。”
“二姐姐,每年你都有理由,还不是任性?”
“哼,今年不会又有什么借口吧?”沈知蕊冷哼一声。
沈知薇自然是知道,自己这两年为了不和那个张自珏成亲,确实是一直在逃避及笄礼。
但是,在这一家人面前,还是不能透露出一丁点的不愿意。
沈知薇笑了笑,
“三妹妹,你从小在姨母身边长大,不懂我从小失去母亲,没有母爱的感受。”
说着说着,沈知薇竟然流起泪来,
“母亲去世后,我的生日,又在母亲祭日之后,每年生辰,我都会想起逝去的母亲,这些你不会懂。”
沈知薇边说边擦泪,这几年,在这一家人面前,演戏,已经炉火纯青。
哭一哭,更真实。
沈知蕊一看,沈知薇突然梨花带雨,还拿生生母亲卖惨,也一时哽住,不敢说话,只能看了看蔡媛。
蔡媛赶紧起身,走到沈知薇身边,拉了拉沈知薇的手,心疼地道:
“哎呀呀,怎么说着说着,又哭起来了,明日生辰和及笄礼,要高兴些。”
沈知薇也不客气,依旧抹泪道:
“知薇知道,父亲和姨母,希望知薇早日找到归宿。”
蔡媛赶紧接话:
“所以啊,张知州的公子比你稍大两岁,又中了举人,家世又好,肯定是个好归宿,那些坊间的风言风语,自是不可信的。”
“这么好的人家,也会看家世,我一个没有母亲的人,自然是配不上的,家中只有三妹妹才配得上。”沈知薇也是不客气的回击。
沈知薇话中尽是悔婚的意思,蔡媛和沈念先,不可能听不出来。
沈知薇的意思是:这么好的人,你怎么不让你女儿嫁过去?
“薇儿这是说什么浑话!”沈念先有些生气。
“父亲,当初议亲说的,是一家儿子娶,一家女儿嫁。可没有说,一定要我嫁给张自珏!要不是你拿哥哥前途逼我,我怎会妥协答应定亲?”沈知薇双眼通红,激动地高声反驳。
深深喘了口气,沈知薇继续哭诉:
“父亲和姨母,不过是觉得我和哥哥,没有母亲,好欺负罢了。”
“你!你这个不孝女!”沈念先自然不能让沈知薇悔了这门亲事。
沈念先是希望,沈知薇叫蔡媛一声母亲,沈知薇和沈知苍不叫母亲,叫姨母也就罢了,
还天天,一口一声的说,自己母亲死了,别人好欺负自己。
是说谁欺负了?
谁欺负谁知道!
沈知薇举着手帕,捂住眼睛,哭的更严重了。
眼泪都快把手帕打湿了。
手帕中,提前放了催泪的草药,淬干后看不出异常,也没有异味,
众人看着,沈知薇哭得眼睛都红肿了。
蔡媛看了沈知薇,哭得如此真切,也没有办法,只能给沈念先使眼色。
沈念先叹了口气,只好作罢,
“明天,你无论如何,都要去见一见张自珏,婚期就尽快商议吧。”
挥挥手,沈念先甩了甩衣袖,
“罢了,你祖母也说了,你的婚事,她会给你做主。张公子,明天也会去拜见你祖母,你们就在你祖母屋里商议吧。”
沈知薇听到这里,总算是把心放下了,也放下手帕,不在哭泣,只假装抽抽嗒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