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沉默，阿娣心里就越没有底，指甲又一次无意识的掐进肉里，越想清醒就越疼痛，越疼痛却无法清醒。她几乎想要放弃这个话题，绝望的闭上眼睛，甚至嘴唇都是颤抖………</p>

‘‘这要看你是想要一个答案，还是一个心里安慰’’。林汐抬手为她续上茶。</p>

阿娣猛地睁开眼睛，眼眸染上些许微红，‘‘我…我不明白林小姐的意思’’？</p>

‘‘世人常说恶有恶报，善有善报，遵循着因果报应。如果你相信，恶人一定是会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林汐停顿了一下，讥笑一声，‘‘只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可能是你在世之前的某个时间段，中年时候？老年时候？也许有可能就在下一秒。又可能是在你死之后的某一天、某一年、或许更久，久到他子孙都过了三代，享完了福，自然死亡了，你也才沉冤得雪。如果你相信，就算是自然死亡，死后他必下地狱，不得善终’’。</p>

‘‘………’’。</p>

‘‘我这样说有安慰到你吗‘‘？林汐摸索着把盘中的糕点推向她，像是朋友之间不起眼的最简单的闲聊，’’解气吗’’？</p>

‘‘………’’。</p>

过了许久，阿娣诚实的摇了摇头，顿了顿，又出声告知，‘‘这似乎并不解气，’’这因果…不合理，不应该是这样的因果’’。</p>

‘‘果’’？林汐轻笑一声，‘‘果是不确定的因素，没有固定的模式。就像人，有自己的独立思维，自己的情绪，自己的想法，并不会按照安排好的路走，自然也不会按照所期待的果走’’。</p>

阿娣咽了咽喉咙，有些迷茫，‘‘……我…我不是很懂’’？</p>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渐渐变得模糊不清，阴沉的天空破裂出一处清明的金黄，好似太阳正努力挤破脑袋现身。</p>

林汐想了一下，缓缓的开口道：‘‘说实话，我不太会安慰人，你如果想要从我这寻得安慰的话，我想你应该都听过了。不过………’’。</p>

‘‘以我来看，善恶-----不过是弱者的自我保护机制，自我心理安慰罢了’’。</p>

‘‘………’’。</p>

阿娣愣住了，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p>

是呀，弱者。</p>

所以才会相信虚无缥缈的东西。</p>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一个农夫在回家的路上救了一条蛇，蛇醒了之后，你猜它会做什么’’？</p>

阿娣小心的回答，‘‘报…报答他’’。</p>

‘‘你猜对了’’。</p>

阿娣眼里闪过一丝欣喜和清明，然而下一秒就被狠狠打破。</p>

‘‘那是一条毒蛇，它咬了农夫，提前送农夫进入轮回’’。</p>

‘‘………’’。</p>

笑容蓦地僵在脸上，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局。</p>

这与她固有的观念不一样。</p>

这不应该是农夫的果。</p>

就像…她一样。</p>

这不该是她的果。</p>

‘‘农夫不该救那条蛇的’’。阿娣失神的垂眸，喃喃自语道。</p>

‘‘那你觉得，如果再来一次，农夫还会救那条蛇吗’’？林汐继续追问。</p>

阿娣缓慢的眨了眨眼睛。</p>

再来一次？</p>

农夫会救那条蛇吗？</p>

她不知道。</p>

但她猜想…会的吧。</p>

农夫会救那条蛇。</p>

没有人能预料到往后，农夫也知晓不了那条毒蛇的本性，他的善良不允许他事不关己、见死不救。</p>

‘‘还有一个故事’’。林汐继续讲述，阿娣抬起头认真的听着，依旧茫然，看着她的目光却像是在看救命稻草般热烈。‘‘很简单，就是一只狮子救了一只老鼠，所以在往后的某一天，落入陷阱的它被小老鼠相救’’。</p>

狮子得到了它的果。</p>

‘‘我只是想说，善恶都是有界限的，不要因为一点儿善就放下戒心，也不要因为一点儿恶就对世界失去信誉’’。</p>

‘‘因果报应必然存在，与其被动等待，不如自己去寻找自己的果，公允不是等来的，是博来的’’。</p>

‘‘你要让公允看见你，才能博的想要的公允’’。</p>

‘‘………’’。</p>

‘‘自己博的公允’’。她反复咀嚼这几个字，仿佛要将这几个字嚼烂，深深的印在骨子里。</p>

‘‘我真的可以吗？我曾想过无数次，演练了无数次，可我不敢，但我又不甘心，只能一遍一遍的在脑子里想，甚至精神模糊到，我好像真的做了。可又会在某一个瞬间清醒，我很痛苦，我…我没有胆子’’。</p>

‘‘………’’。</p>

她很迷茫，也很痛苦，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所求的究竟值不值得。</p>

林汐复杂的猜测着，不知如何疏导，她想了想，‘‘既然已经有想要做的事…那就坚持下去，不要怕失败，放弃就是输了，坚持则率先赢了一半’’。</p>

阿娣：‘‘………’’。</p>

林汐：‘‘这样说，有安慰到你吗？是不是跑题了’’。</p>

阿娣：‘‘……没…没有’’。</p>

‘‘相反的，我还要感谢你’’。阿娣感激的向她扯了扯嘴角，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又庆幸对方看不见，自己现在的眼睛一定哭肿了，那会很丑。‘‘我现在清醒许多了，多谢，你是这些年，第一个关心我，知道我名字的人，我…今天很开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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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林汐蹙了蹙细眉：‘‘………’’。第一个知道名字，她的夫家…不知道她叫什么吗？</p>

结合着昨晚阿娣夫家对阿娣的态度，他们也似乎没有喊过她的名字，亲昵的小名也没有，全程只有那一句难听的‘死贱人’………</p>

一个可怕的想法涌进脑子………</p>

希望不是真的。</p>

‘‘对了，我们赶紧走’’。</p>

阿娣忽的站起身，扶起林汐就往门外赶。</p>

‘‘怎么了’’？林汐迷惑的看着她的行为，不解。</p>

‘‘那姓刘的死瘸子二叔今天娶亲，再不过去，就来不及了’’。阿娣撇撇嘴，原本不想管的，但………</p>

姓刘的，那应该是阿娣的丈夫。</p>

可…可是，拉上她干嘛，她又不喜欢吃席。</p>

前不搭后言使得林汐更加的懵逼，‘‘这…这跟我有关系吗’’？</p>

阿娣：‘‘这事只有你能做，善人’’。</p>

林汐：‘‘………？？！’’。</p>

…………………………</p>

‘‘…救命………’’。</p>

‘‘…放开我，我不认识他…………’’。</p>

‘‘…求求你，帮帮我………’’。</p>

‘‘…我不要嫁给他，我不认识他，你们这是强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