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瞳孔中跳动的两道暗红色火焰忽然一瞬间向外扩散了不少，同时她的全身也开始冒出蒸汽——字面意思——甚至这些蒸汽还正开始慢慢“烫化”她穿的那件衣服。

强烈的痛苦一时间如潮水一般向上涌，但这似乎也带来了好处，那就是让艾什莉恢复清醒。

“呼……”

“呼……”

艾什莉一手按住胸口，一只手痛苦地抓着她的面部，同时它们此时正仿佛像被火焰烫伤一样不住地微微颤抖。

她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

——和当时莱恩经受的不同。

她的这种感觉十分自然，仿佛觉得自己“就应该如此”似的。

但已经清醒并且正在承受痛苦的艾什莉知道这是幻觉，她是邪术师，同时她的体内也流淌着“狱河女妖”的血脉，这两点确实都没错，但她真正应该做的是让血脉服务于自身，而不是自身受到血脉所操纵。

艾什莉用力咬紧嘴唇，走向放置有一瓶缓解药水的桌子前，尝试伸手去拿。

到了这个时候，艾什莉才发现自己手抖得正厉害。

甚至就连“伸手”这个动作都差点引发意外，让那瓶装满缓解药水的玻璃杯落到地上然后洒满整个地毯。

“好了，现在……该喝这个了。”

依旧是先嗅了嗅味道，然后仰头喝下。

之所以先“闻味道”，是因为艾什莉感觉现在她的身体状况比之前要好一些，至少可以保持清醒。

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在喝下缓解药水以后，那些原本的痛苦不但没有得到缓解，反而有大量的痛苦一一找了上来。

该死的！

艾什莉强忍住想要“叫”的冲动，拿起一团毛巾堵住自己的嘴。

这里是在庄园。

就算托蒙德已经被支开，但如果发出太大的动静，还是可能让路过此处的仆人发现端倪。

“好了，接下来……只需要撑过去就行。”

艾什莉在心里安慰自己，现在只需要熬过最开始的疼痛那么一切就可以圆满落幕——她将成功吸收异变药水带给自身的血脉异变，并且豁免“血脉异变”带来的影响。

但这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她发现，自己刚开始可以还忍受这种痛苦，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痛苦却开始变得慢慢加重，其带给身体的折磨甚至远远比当时还没有喝下缓解药水时要巨大！

艾什莉感觉现在自己仿佛正置身与一架火炉，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甚至就连心脏都在承受着这架火炉的不断炽烤！

“该死！提尔，这是怎么回事，”艾什莉在心中狠狠道，“你不是在借机惩罚我吧？”

——当然不是。

——放心，你做了一件对的选择。

——另外，看在你表现不错的份上，这次我可以原谅你没有对我使用尊称。

“什么意思？”

艾什莉现在是真恨不得将提尔拉出神国“勇气之巅”，然后臭骂一顿。

现在可好，本来以为服下缓解药水以后痛苦会得到缓解，可根据结果来看……还不如不喝！

她没办法辨认此刻带给身体的两种痛苦哪种更疼，但不管哪种痛苦，这些都是艾什莉之前从未预见过的。

——你的灵魂力量比我想象的要强不少——当然，这也应该超出了你的预料——所以当你服下异变药水以后，才没有感受到太多痛苦，但反而喝下缓解药水以后痛苦却找了上来。

“……你把话说的再清楚一些！”

艾什莉依旧是那副对神祇毫无敬畏的样子。

上次对神祇毫无敬畏，王洛给予了艾什莉惩罚——毕竟作为一名泛信徒，起码要口头上表达尊敬——不过这次，王洛却是打算给予艾什莉一次小小任性机会。

——换而言之，你服下异变药水以后之所以没有承受太大痛苦，是因为你的身躯和灵魂与“狱河女妖”实乃天作之合才会如此——其他人之所以承受痛苦更多，是因为他们只是人类而非邪魔。

——当然，我夸了你，可是这不意味着‘痛苦’和‘危险’离你而远去——恰恰相反，它们其实是改用了一种更加“亲密”的方式缠绕住了你。

——如果你没有喝下那瓶缓解药水，那么它们就会在你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慢慢吞噬你，直至把你变成一具真正的狱河女妖。

——当然，凡人的身躯不可能完全与狱河女妖相融合。所以到时你还是会死，只不过会死的……不是那么痛苦。

——但是只要在你喝下那瓶缓解药水以后能够克服这阵纯粹的痛苦，那么来自嚎哭深渊的意志就会被驱除回到它该去的地方，并只留下一部分她的遗产，而这部分遗产将全部属于你。

——还记得我说的邪术师激发血脉原理吗：通过药水呼唤来自嚎哭深渊的邪魔本源之力，并且加以中和、克服并留下有益于邪术师的那部分纯粹力量。

——异变药水相比其他药水要更加纯粹、刺激一些。

——而你，很幸运。

——你做到了大部分人无法做到的事情——无需承受更多来自心灵与意志的考验，安然“挺”过了来自异变药水带给你的强烈副作用。

——因此接下来你只要能够通过这道简单考验，那么就能获得大部分人、尤其大部分喝下异变药水以后并且存活的人——这种人很少，但他们并非完全不存在——无法获得的力量。

——更为重要的是，往后的日子里随着你慢慢变强，你的意志发生“失控”的几率不会跟着提升。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艾什莉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变得平静了些。

——因为当时你的灵魂与意志不在这里——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艾什莉心道，“那么……好吧，看在这件事的面子上，我允许提尔大人你在我死后拿走我的灵魂，并让它成为你神国内的一位神侍。”

王洛被艾什莉这句话逗笑了，当即说道。

——一个人灵魂死后的去向与他的信仰和行为有关。如果你愿意真正信仰与我，那么我很欢迎你成为我的神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