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咱们今日便也一起附庸风雅一回!”颜政笑着走过去。
被踢翻的案牍还在,铜壶洒落在地上。
张飞捡起铜壶,收拾一番后,让随从取来火种。
三人对着亭落中的雅景,取来一坛好酒温着。
颜政突然看到院中一棵枯树上满是剑痕,不由打趣道:“这梁珩修身养性的功夫差了些,看看那棵树,被砍的多惨!”
张飞瞅了一眼说:“砍又不砍完,平白煞了风景!”
杨敬却道:“少君有所不知,这枯树应当是有意为之,一院之中,有欣欣向荣,也得有枯寂以为警醒!”
颜政点点头,微笑道:“先生说的好,有生便要有死,有阴便要有阳,辩证统一嘛!正如以新换旧,今日咱们攻取县城,便是除旧布新!”
杨敬笑着轻叹道:“少君说的在理,只是在县城走了大半天,这才发觉能够治理好一县,确实已经极为不易!”
张飞自得道:“这有何难,一个县而已!”
杨敬没管他,望向颜政问:“在乡野少君都推出了许多新政,想必这县城内,也得有墨家之法吧?”
颜政哈哈一笑,调侃道:“共事一久,杨先生是越来越懂我了!”
杨敬提起铜壶斟酒,淡笑问道:“少君打算怎么做?”
颜政看了看杨敬,又看了看张飞,径直说道:“这是咱们打下的第一座县城,同乡野的情况极为不同。但咱们的基本,还是在乡野上,我也给二位交个底,那天若是撑不住,太白县城便是说丢就丢,我不会有任何犹豫!”
张飞楞道:“才打下来没三天,先生为何就谈要丢失的事?”
杨敬也有些困惑,这拿下城池不比打下十几个亭要划算?
颜政语调平缓道:“这座城池其实是包袱,我还是那句话,关键是乡野包围郡城。我们若是将周遭乡野都掌控在手,那么一座城池的得失无可厚非!”
“那咱们还打县城为何?”杨敬反问。
“这并不矛盾!”颜政解释道:“我只是告诉你们,不能因为打下一座县城,今后便只想着打县城,而忽视了咱们的基本!你们想想看,便是咱们拿下了这座县城,是多了土地,还是多了人口?
你们也看到了,城中人口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大概只有两三万。而且这两三万人,你让他们去从军?决计是不如乡民!他们中除了工匠以外,有何产出?可以说县城之生存,还是依赖于四周乡野。
所以这未必不是一个负担,咱们拿下了县城,今后相当长的时间内,还是得将精力放在太白县的乡野上。要让整个太白县的乡民都有了地,都编户齐民,这才算是真正掌控了这个县。否则,只不过是拿了个空壳子而已!”
“所以,我得给你们浇浇冷水,免得你们看到打下座县城,短时间内得了大好处,就急躁的只愿意去攻打城池,忽视了乡野的重要性。”
张飞听完后怔了一会,他确实有些飘飘然,觉得再有几年就能横跨州郡。可听颜政这么一讲,他又反应过来,这次能拿下县城,靠的是拿下了两个亭的民心,靠的是乡民卖命!
“先生教诲的是!”他猛的举杯。
杨敬捋了捋胡子道:“少君说的是,既然咱们以此道为兴,眼下又取了县城,那便不可轻易骄纵!”
颜政满意一笑:“此事要谨记,更应当成为咱们坚守之信条,否则咱们终有一天,会变得跟那些草菅人命的军阀一般!”
张飞拱手道:“先生放心,今后但有人敢违背此道,先问过我手中的大刀!”
颜政高兴道:“既如此,那咱们便接着谈谈,该如何接管这县城!”
“首先,城中富户!与梁家有关系的人家,悉数抄家,男的劳改,女的分配给无妻的士卒,孩童设置妇幼院,雇佣妇人专职抚养!”
“是不是责罚太重?”杨敬问。
颜政冷哼道:“不重何以洗刷他们的罪孽?别看他们没做什么,可趴在乡民身上吸血多年,是时候偿还了!另外公审,让城中揭发,通告乡里,让乡民也可以揭发!只要是有血案者,一律杀!”
杨敬只得点头,他原本还希望,能从这些富户中搜刮出读书人。
颜政又道:“另外,明日颁布四条政令!”
“第一、废除所有工匠奴隶身份,需登记户帖,并将空置和无主的房子分给工匠。
第二、废除奴仆制,城中家奴身份一律废除。需登记户帖,将空置和无主房子分给家奴。
第三、设立雇佣劳动制,工钱、雇佣契约、用工保障均需以衙门公示为准。
第四、城中无业游民,俱遣送乡里落户。”
杨敬眉头一皱,旋即又是一笑,这四条倒是符合兼爱、义利。
想必立马可以收工匠之心,顺带能让家奴和主家离心离德。家奴中,必定会有能读书识字者!
“这四条政令甚好!”
张飞纳闷道:“先生,城中不抽丁?”
“不抽!”颜政斩钉截铁道:“打仗还得靠庄稼人,县城中人惯会偷奸耍滑,别败坏了军风!”
杨敬哈哈一笑,张飞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
“对了少君,梁珩的家眷如何处理?”
颜政一愣,这倒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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