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黑，只是阴了许多。</p>

这样的状态，既像虚无缥缈的游离分子，又像欲落不落的细雨纷纷。</p>

人往霾雾前一站，只剩剪影，清晰的能看见摇动的发丝，模糊的看不见裤脚的轮廓。</p>

阴沉的天气，往往只在傍晚的时分出现，对应着黑暗的心情，承受着不该有的痛苦情绪。</p>

可华人集市不这样，夜晚是热闹的高歌、是活力的蹦床、是秘密的蔓延、更是吹响胜利的小号。</p>

“出来出来！都出来！”</p>

“哐哐哐！”</p>

“走快点儿！”</p>

“别磨蹭！”</p>

一声声粗犷的钟鼓，如阎王门前的怒狮子一样摄人心魄。</p>

这是华人码头的夜晚，与往日的热闹毫不相干。</p>

“啪！”这是鞭子的抽打。</p>

“嘭！”这是棍棒的教训。</p>

“呜呜呜……”这是痛苦的呐喊。</p>

“咳咳咳……”这是死亡的预兆。</p>

痛苦与粗暴相辅相成，构成了夜晚怀中的嘈杂。</p>

天空冷冰冰地观看人间，就算是地狱的恶鬼也要绕一条远路。</p>

远离此地，乌鸦发出警告，远离此地……</p>

透过一层层的砖墙泥瓦，喊骂与呜咽依旧声声入耳、威力不减。</p>

每传来一声清晰的躁动，艾薇的心情便会跟着揪起一团。</p>

“欸欸欸，是的……”</p>

三个暮云斋的大人在前台交涉，一切都在按照拟定的计划缓缓推进。</p>

“那个新疆人水土不服，偏要吃锅底沾灰的糍粑，谁都拦不住……”</p>

“结果就吃坏了肚子，一整个下午都蹲在茅房里出不来……”</p>

“这新疆人这么不识好歹？”</p>

尖锐的声音几乎盖住所有的嘈杂，艾薇的瞳孔动了动，她很清楚这个声音的归属人。</p>

被抓到拾叁坊时，她们有过一面之缘，正是那个尖声尖气的老太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