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钲头晚多贪了几杯，第二天快八点才醒。</p>
习惯性地拉开窗帘，大片阳光洒了进来，对面棺材铺已经开门了，远远的便看到宛然拿着扫把正在清扫门前的台阶，他看了会，并未看到想见的人。</p>
早餐随意对付了两口，刚要开车，忽然想起他的小捷达好像坏了，又开着自己车去上班。</p>
到局里后，先去计财处上报车辆维修信息，又去指挥中心问问有没有失踪人口的报警，还去了法医处和技术处问有没有什么新发现，一圈下来，快到中午了。</p>
进了办公室，技术处不过一上午，已经将昨日带回的监控的损坏原因分析完毕。</p>
很常见的原因，设备陈旧，线路老化，控制主机与解码器损坏，乱七八糟一堆专业术语，总之就是恢复不了。</p>
至于封存的信息，技术处也正在查看，目前尚未发现异常。</p>
他又给羊羊羊打了电话，问他环卫公司那边的结果。</p>
羊羊羊将这事安排给周童，周童刚从环卫公司处回来，接到电话便立即来汇报，也无有用的信息。</p>
那片区域的环卫工人每天都会看到各式各样的广告，管理也不严格，清除小广告本来就是很费力的事，所以他们也懒得去管。</p>
傅钲问：“监控有没有异常？”</p>
刘东道：“监控视频太模糊，而且没有什么目标，有点难度，还在努力。”</p>
傅钲也知这是细致活，急不得。</p>
他拍拍视频前一人的肩，示意人让开，坐下后将视频速度加快十倍，从案发前三天开始慢慢的看。</p>
视频里形形色色的人从路灯下走过，这里车少，电动车倒是很多，像流水一样，从东到西，从南到北，从白昼到黑夜，红男绿女，时刻在变，昏暗的光伴着路人的悲欢离合，迎来送往岿然不动。</p>
也有人在灯下驻足。</p>
这时傅钲就会特意放慢速度，将靠近的人一帧一帧放慢动作和神态，感觉有异常的，他做了标注，打算等全部看完再查一遍。</p>
也不知看了多久，再抬头时，已见日暮西陲。</p>
除了刘东，其余人没在，应该下班了。</p>
他眼睛酸胀，看远处一片模糊，闭着眼打算休息片刻。</p>
羊羊羊拎着盒饭进来：“钲哥，先吃点饭吧。”</p>
傅钲依旧闭着眼：“没胃口，你吃吧。”</p>
羊羊羊偷偷看了他的脸色，也不劝，将饭菜打开一盒盒摆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抬手招呼刘东：“东子，来吃饭。后巷老兵饭店做的，回锅肉，爆猪肝，呛茄子。”</p>
刘东也不推辞，拖了椅子过来，十分上道：“老兵饭店的爆猪肝可真是一绝，火候掌握的也好，猪肝炒的鲜嫩，还不腥。”</p>
羊羊羊：“就是，还有这回锅肉——你看，还是五花的呢，肥瘦相间，再搭配着四川的豆豉，真是太香了！”</p>
两人噼里啪啦夸完肉，夸配菜、夸米饭，就连装菜的一次性饭盒也夸了几句。</p>
傅钲听得烦，睁开眼，将椅子旋转过去，叹口气道：“杨总管，刘总管，伺候朕用膳吧！”</p>
两人......想打死他。</p>
吃完饭，收拾好桌子，羊羊羊对刘东道：“东子，你刚结婚，老婆在家等你呢，早点回去吧。不能让人觉得咱警察不顾家。”</p>
刘东笑嘻嘻的应了，“你们还不走吗？”</p>
羊羊羊大手一挥：“我和钲哥都是单身狗，在哪都一样！”</p>
傅钲又被扎心了......并不是很想承认！</p>
傅钲看了两天两夜的监控，都快成斗鸡眼了，也抽了好几包烟，这会嗓子哑了。</p>
路灯还是那路灯，没人去贴广告，没有异常。</p>
一时无头绪，索性回了家。</p>
他的车已经修好，回到家已是天黑，棺材铺也关门了。</p>
这两天他故意忙碌，就是怕自己总想去看她，好几次想打打电话问问，又生生忍住，拨打了六年多的号码，如今人虽回来了，却依旧是无人接听。</p>
到家洗了澡，头发也没擦干就躺下。</p>
半夜又做了一个梦，是那天棺材里的遭遇。</p>
只不过这次梦里的他一直在走，围着路灯一圈又一圈，不知疲倦，就像盗梦空间里的陀螺，永不停歇......</p>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原来昨晚忘了拉窗帘，他走到窗边，宛然没在扫地。</p>
一大早铺里就有人，正忙前忙后的备货，她个头不怎么高，够不到的就站在椅子上拿。</p>
这让他不由得怀念木九来，要是木九还在，又怎会这么辛苦。</p>
环视一圈，预料中未见那人，许是正躺在躺椅上伴着嘎吱嘎吱声入睡吧。</p>
他今天难得歇一会，便自己下了碗面几口吃完，洗碗时透过厨房窗户，看到宛然在忙，来来回回。</p>
今儿倒是人多，也对，快到清明了。</p>
他歇了会又到阳台洗衣服，洗完衣服洗鞋，忙活大半天，再次朝外看去，又有一拨人进了棺材铺。</p>
来来往往，进进出出，这几天该是要忙坏了吧。</p>
人生无常，不知以后谁会为他添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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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做生意，铁打的店铺流水的人，不变的物，易变的人心........就像那路灯，也不知立了多久，见过多少人？</p>
嗯？见过多少人？</p>
傅钲心下一凛，急忙将昨晚带回的思维导图翻出，像是开窍一样，突然知道忽略了什么了，也发现这两启案件的的共同点：无人认领，不知身份。</p>
他之前的思路一直在那三张小广告上，以为贴广告的人会是关键，并试图找出。</p>
如果一开始就错了呢？</p>
如果是——遇害者都曾到过同一个地方呢？</p>
那路灯的提示是不是与两人的来历有关？</p>
一瞬间傅钲醍醐灌顶，他急忙给羊羊羊打电话：“重点排查安顺路20-30岁左右女子，看看有没有失踪的。另外，提取遇害者所穿的衣服照片，重新核查监控，我马上过来。”</p>
叶凝玉一向不管店里的生意，宛然忙得晕头转向，她也没出来帮忙，不过小瞎子也帮不上什么，木十九更不用说，城里的生意比这鬼地方强多了。</p>
宛然想闭门谢客。</p>
店里忽然来了两位客人，年纪较长的浑身透着高贵典雅的气息，长得漂亮，是一种知性成熟的妩媚之感，身侧一年轻女子搀着她手臂，两人笑吟吟的进来，年长的张望一番，看到宛然便和气的问：“你好，请问凝凝在吗？”</p>
宛然打量对方几眼，那身侧的女子也打量着她：“凝凝？夫人怕是走错了。”</p>
“没错，对了，叶凝玉，就是凝凝。”</p>
宛然愕然，第一次听到这么“亲切”的名字，她想了想，还是进后院知会了一会，叶凝玉也没想起来会是什么人，便让她将人领进去。</p>
“凝凝——”那夫人见到她，惊喜的唤了一声，又疾步走来拉着她的手，口里喋喋不休的说道：“傅钲和我说你回来了，我原本是不信的，谁知道竟然是真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