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澄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转身就要离开，比他更快的是燕漾，燕漾本来就是抱着剑在分部看戏的，此刻看见了动静，直接用灵力窜走了。</p>

李澄策本欲离开，转身后又突然想起了陈婉，他的眉头蹙起：“你既为当朝女官，坐在如此高位，应该不会不清楚我答应了你的后果。”</p>

陈婉默不作声。</p>

是的，她非常清楚。</p>

京城的所有大臣都不敢来见这个传说之中的小殿下，所有的人都在等着看皇帝的做法。陈婉这么做，就是在主动打破这个藏着浪涛的平静。</p>

李澄策若是答应了她，必然就会成为皇子之间统一针对的那人，他会被拽到深似海的皇宫之中，被迫参与夺嫡的战争。</p>

但是……</p>

皇帝给她的唯一能救赵念的选择，就是来求这个小殿下。</p>

她和赵念的遇见是在饥荒的时候，作为女孩，她们被穷困的父母卖给了富贵人家作奴婢。</p>

一入奴籍，此生怕是再难摆脱。</p>

于是两个胆大的姑娘跑了，她们和乞丐抢过吃食，在黑夜之中差点被玷污过……</p>

在将死之际，她们遇到了一生的贵人，一位隐居的老者。</p>

他收留了她们，把她们当成了徒弟。</p>

她们的师父是前朝的“余孽”，据说当年因为反对前朝皇帝杀皇子，所以被一路贬谪，被家里的人求情救下，自此隐居山林，不问世事。</p>

但是若是真的不问世事，真的心归山林，他也就不会教她们治国之纲，教她们文韬武略了。</p>

两个姑娘吃饱喝足，因为吃过苦受过罪，所以学东西都格外的认真。</p>

赵念虽然为女子，但是武功练得却极其踏实。</p>

她那个时候没有保家卫国的心思，就是想保护好自己，保护好陈婉，不让她们自己再受到欺负而已。</p>

陈婉年少的时候独有一股傲气，她不服父母凭什么卖她不卖弟弟，所以学治国等事格外用功，想要在这个朝代给女子撑一片天。</p>

哪怕她很清楚，在灾荒的情况下，男孩子是血脉的传承，是劳动的家伙，是未来家里的顶梁柱，她依旧不服。</p>

但是最后让她们入世的，是她们隐居的师父。</p>

师父老了，那天躺在床上，咳了好多声，攥着她们俩的手腕，目光清醒又浑浊：“我当年和好友们不知天高地厚，入世为官，试图挽大厦于将倾，却不料螳臂当车，最后除了我，没活几个……”</p>

“我……咳咳咳……”师父紧紧地攥着她们俩，听着她们俩的哭声：“我以为我放下了啊……”</p>

“我以为我放下了……”</p>

但是没有。</p>

他是当年惨剧的目睹之人，他看见昔日好友纷纷死亡，血染刑场，看着家人被拖累，看着百姓依旧受苦，看着王朝覆灭……</p>

他一直在自欺欺人，直到拾到两个女娃。</p>

他没忍住把自己一生的知识都教给了她们，他能察觉到自己心底藏着的妄图再次出世的悸动。</p>

可是他老了，他没有勇气再去接受第二次的失败了。</p>

他再也看不得同僚死在刑场上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