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流：……</p>
她知道他又用小白和她相比，索性就不应声。</p>
让他自己乐呵去。</p>
她仰头喝了口粥。</p>
浓烈的甜味传入口舌。</p>
镜流愣了一下，垂眸盯着碗中的粥。</p>
许久……都未曾喝过这样的味道了。</p>
镜流小时候很怕苦。</p>
苦味，苦力，苦活计，她都想方设法的避开。</p>
苦力和苦活计装装可怜也就被长辈放过了，但是这苦味……</p>
那个时候的苍城没什么太好的食材，尤其是娘亲的做饭手艺堪称一“绝”。</p>
爹爹的口味也是难以形容，无论娘亲做的菜什么味道，他通常只评价一个字——好。</p>
一直到后来，镜流也没想明白娘亲是怎么把一锅粥熬出苦味的。</p>
后来她发现，每次爹爹在喝粥前都要在碗里撒些东西。</p>
小镜流悄悄的记住，等到爹爹和娘亲聊天的时候，她快速拿起爹爹的那碗喝了一口。</p>
结果让她惊讶。</p>
完全没有苦味。</p>
简直甜到了心里。</p>
后来，趁娘亲不在的时候，镜流以各种手段从爹爹那里问出了让苦粥变甜的方法——异常简单，趁娘亲不在的时候洒上一把糖就好了。</p>
小镜流自己实验的时候却总是担心没法彻底将苦味消除掉，总是会一撮一撮的加糖，明明粥已经变甜了，她却还是想喝更甜一点的粥，所以加更多的糖。</p>
那碗粥喝下去，让她咳嗽了大半宿。</p>
……</p>
最近怎么……尽是想起这些许久之前的事情……明明，她都打算忘掉了。</p>
但是，眼前越是见到这些新奇的事物，越是看到这样和平安宁的景象，她就越是会想，要是爹爹和娘亲能看看这样的世界就好了，要是大家能看看就好了。</p>
她成为罗浮剑首了，没给苍城丢脸……</p>
忘不掉啊……</p>
那是她最幸福的日子，她怎么可能忘掉呢……</p>
“喏。”</p>
面前突然出现一沓纸，镜流愣了一下。</p>
头发被一阵挤压。</p>
“我安慰过你了。”</p>
镜流还没缓过神来，凰暗已经收回了手，坐回了自己对面。</p>
镜流握紧了手里的纸。</p>
不能这样啊，镜流。</p>
不能在别人面前哭。</p>
她硬生生将眼泪压了回去——她是这么想的。</p>
但是已经挂在眼眶的泪珠怎么可能那么听话呢。</p>
凰暗低着头装没看见。</p>
他大概了解过镜流的过去，但是知道的不全面。</p>
总之，不是什么幸福的过去。</p>
他们这样的人，不需要太多的安慰，不需要怀抱。</p>
自己挺过来的次数太多，迟来的怀抱反而会让他们没法前行。</p>
自己继续向前走吧。</p>
未来的日子，都不会有人拍拍你的脑袋对你说没事了。</p>
你只会是一个人。</p>
他们都一样。</p>
“谢谢。”</p>
镜流的声音闷闷的，她将塑料盒端起来大口的喝着那有些甜腻的粥，几乎盖住了自己的脸。</p>
“别弄到脸上，主要是别粘在沙发上，洗不掉。”</p>
凰暗说着，已经放下了喝完的粥。</p>
他只喝了粥。</p>
站起身，凰暗伸了个懒腰：“我去睡一会，自便。”</p>
他收拾好垃圾，头也不回的走进屋里。</p>
高强度的精神紧绷，他需要休息。</p>
尤其是……现在的镜流需要私人空间。</p>
“嗷呜……”</p>
小白小步跑了过来，伸舌头在镜流脚踝上舔了舔。</p>
镜流转头看了看它，弯腰将它抱起来。</p>
“我没事。”</p>
她低下头，将脑袋埋进小白的绒毛。</p>
凰暗总是把小白弄得香喷喷的，拉完屎要擦屁股，要定期擦耳朵挖耳垢。</p>
那些事情是一直缠绕她的噩梦，是她魔阴身的根源。</p>
镜流其实也是会害怕的，她害怕自己也会堕入魔阴，变成那样的怪物，承受那样的痛苦。</p>
但是这些只是她的阴影而已，不是她的现在。</p>
她有很好很好的朋友，有很可爱的宠物，还有一个……</p>
冷淡，但是挺好心的房主。</p>
凰暗其实是个心热的。</p>
凰暗当时执行任务的时候，镜流一开始不会使用座机。</p>
她不小心将座机翻开的那天，发现了座机下面的钱。</p>
那是凰暗留给对面陈香梅的感谢费，感谢她对自己的照顾。</p>
当然，这不代表着她就赞同凰暗的工作。</p>
理解但不赞同。</p>
镜流是从那样的环境中出来的，一开始其实她也极端。</p>
她觉得，那些犯人就应该直接杀了，连带家人。</p>
当时，她的师父对她的认知和人生造成了极大的影响。</p>
说起来……自己似乎从未诚心的叫过她一声师父。</p>
镜流垂下眸子，揉搓着小白的耳朵。</p>
自己现在的性格，和当初的她很像很像。</p>
就算自己不愿意承认，但是自己确实在模仿她。</p>
至少是模仿过。</p>
小白甩了甩脑袋，似乎是不满明明自己来安慰她，这女人却不识好歹，还要揪自己的耳朵。</p>
在镜流看来自己当然是轻手轻脚的，但是以她的力气，加上小白年龄小皮肤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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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应过来，镜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松开了小白：“不好意思，刚才在想事情。”</p>
小白趴在她腿上，湿漉漉的黑眸盯着镜流。</p>
那双眸中能混合着灯光倒映出她的身影。</p>
镜流又将小白抱了起来，仔细的观察着它，脑袋里想的却是屋子里睡觉的那个白毛。</p>
他的眼睛是自己从没见过的那种，什么都倒映不出来。</p>
一潭死水。</p>
镜流拍了拍小白的脑袋：“一天心思都扔到你身上了。”</p>
凰暗嘴上说着不喜欢罢了。</p>
不喜欢还能专门给它安一个厕所？</p>
小白在这个家里都已经是黄金待遇了。</p>
说起来……</p>
镜流抱起小白，仔细的看了看：“你是不是长大点了？”</p>
小白晃悠着。</p>
这小玩意绝对胖了。</p>
镜流皱了皱眉。</p>
比以前更像是个球了。</p>
她叹了口气：“你得多运动运动。”</p>
“走吧。”</p>
镜流向来想什么做什么，她抱起小白，站起身：“运动去。”</p>
小白挣扎起来，或许它能听明白运动的意思，也能明白运动和自己有什么样的关系。</p>
一生之敌。</p>
“快走，你都要胖成球了。”</p>
镜流强硬的将小白的衣服穿好，又给它穿上鞋子，拽着它朝外面走去。</p>
丝毫不顾小白的挣扎。</p>
……</p>
“阿暗。”</p>
凰暗睁开眼睛。</p>
凰月躺在他面前的草地上，血液从后背的伤口涌出来，染红了她身下的草地。</p>
凰月凄美的笑着，盯着凰暗的眸子：“不要理解我。”</p>
“凰暗，动手。”</p>
耳边凭空响起了凰愈的声音，凰暗举着枪的手顿了一下：“可是……”</p>
“动手吧……那样的伤势，她本来就活不了了。”</p>
凰暗轻轻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p>
深渊似的眸子覆盖了凰月的身影。</p>
他抬起枪口。</p>
“砰！”</p>
凰暗再次睁开眼，周围的场景已经变成自己最熟悉的模样——这是自己的房间。</p>
他四处看了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p>
自己睡了四个小时。</p>
打开房门，镜流没在客厅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