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终于彻底停了。</p>
长白山腹地，一处被巨大山岩环抱、隐秘得如同世外桃源的河谷，成了临时的3号集结点。</p>
残雪未消，枯草伏地。</p>
人！</p>
密密麻麻的人！</p>
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劳工们蜷缩在避风的岩壁下，相互依偎着取暖，眼神里还残留着惊恐和劫后余生的茫然。</p>
获救的战俘们，穿着破烂不堪的军装，虽然虚弱，但腰杆挺直了不少，警惕地注视着周围。</p>
还有几十名浑身硝烟、带着伤的“幽灵”、“雪狼”、“寒锋”队员，像归巢的狼，散落在人群外围，擦拭武器，包扎伤口，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入口。</p>
空气里弥漫着汗味、血腥味、草药味，还有一种无声的、紧绷的期待。</p>
河谷中央，一小片相对平坦的空地。</p>
脚步声踏着残雪，发出咯吱的轻响。</p>
段鹏搀扶着杨靖，走到了空地中央的一块半人高的巨石旁。</p>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像无数道无形的线！</p>
杨靖站定，深吸一口气，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那股百战老将的威势，如同出鞘的古剑，瞬间镇住了场子。</p>
他目光缓缓扫过人群，扫过那些曾经在“黑狱”里共患难、在劳工营里一同砸碎枷锁的面孔，扫过那些伤痕累累却依旧挺立的特战队员。</p>
最后，落在段鹏年轻却布满风霜的脸上。</p>
杨靖突然伸出那只布满老茧、骨节粗大的右手，猛地抓住了段鹏的手腕！</p>
力道很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p>
“段鹏！”杨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洪钟，清晰地撞进每个人的耳膜，在寂静的河谷里回荡，“老头子我这条命，是你从松本二郎的魔窟里抢回来的！”</p>
他抓着段鹏的手，高高举起！</p>
如同举起一面无形的旗帜！</p>
“不光是我！这里的弟兄们！都是你！还有你手下这些不要命的虎崽子！从鬼门关里捞出来的！”</p>
杨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p>
“从今天起！我！杨靖！还有我抗联剩下的这点家底！还有这些愿意跟着打鬼子的好汉！”</p>
他枯瘦的手指用力点了点段鹏的胸膛，目光如炬：</p>
“都听你的！听段队长的指挥！打鬼子！杀汉奸！给死去的弟兄们报仇！把这群畜生赶出东北！”</p>
吼声在山谷间激起回音！</p>
人群瞬间被点燃！</p>
“听段队长的！”</p>
“报仇！”</p>
“杀光小鬼子！”</p>
劳工们眼中爆发出压抑太久的怒火！战俘们挺直了脊梁！特战队员们握紧了拳头！低沉的吼声汇聚成一股压抑的洪流！</p>
段鹏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杨靖攥得生疼。</p>
他看着眼前这一张张饱经苦难却重新燃起斗志的脸，看着杨靖眼中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托付，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喉咙！</p>
他反手用力握住杨靖的手！重重一点头！</p>
一切尽在不言中！</p>
段鹏松开手，后退一步，深吸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猛地转身，几步就登上了那块巨石！</p>
他站在高处，身影在灰蒙蒙的天光下如同标枪！</p>
整个河谷瞬间安静下来！</p>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p>
段鹏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黑压压的人群，扫过每一双饱含期待、愤怒、仇恨和新生希望的眼睛。</p>
“弟兄们！”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像冰冷的山风刮过山谷，瞬间刺入每个人的心底，“看看你们身上的伤！看看这片被鬼子铁蹄践踏的山河！看看那些倒下的亲人、兄弟！”</p>
他猛地一指东北方向，仿佛要戳穿这山峦！</p>
“鬼子！还在我们的家里！喝着我们的血！啃着我们的骨头！想把我们变成他们脚底下永世不得翻身的奴隶！”</p>
“今天！”段鹏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炸雷，带着一种斩断枷锁的决绝和痛快，“我们砸开了牢门！碾碎了脚镣！从那些吃人的魔窟里杀出来了！”</p>
“但这！不是结束！”他话锋一转，眼神锐利如刀锋，扫过人群，“这！只是开始！”</p>
“鬼子不会放过我们！松本二郎那条毒蛇！正张着血盆大口！想把我们连皮带骨再吞回去！想把我们重新踩进泥里！”</p>
人群寂静无声，只有粗重的呼吸和握紧的拳头。</p>
“我们能答应吗？！”段鹏猛地振臂怒吼，声音如同受伤的孤狼，带着不屈的血性！</p>
“不答应——！！！”</p>
“干死他——！！！”</p>
瞬间爆发的怒吼排山倒海！震得山谷嗡嗡作响！连树梢的积雪都被震落！</p>
“对！不能答应！”段鹏的声音压过吼声，斩钉截铁，“今天！我们斩断了枷锁！只是活下来了！”</p>
他猛地将手臂挥向前方，指向那广袤而苦难的东北大地！</p>
“明天！我们要做的！是烧毁鬼子的魔巢！砍下松本二郎的狗头！把他们加在我们身上、亲人身上的血债！十倍！百倍！讨回来！”</p>
“把属于我们的黑土地！从这群豺狼手里！一寸！一寸！地！夺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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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永远属于中国人！！！”</p>
“杀——！！！”</p>
“夺回来——！！！”</p>
“东北是中国的——！！！”</p>
吼声彻底沸腾！如同压抑千年的火山轰然喷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