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p>
刀子似的</p>
卷着草屑，抽在脸上生疼。</p>
赵铁翼，代号“银鹰”，像块破麻袋一样被降落伞拖着，在离地两三米的地方狠狠一墩！右腿膝盖猛地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像是骨头茬子直接捅进了肉里！</p>
“呃啊——！” 他闷哼一声，眼前金星乱冒，冷汗唰地就下来了。求生的本能让他强忍着没昏过去，牙关咬得咯吱作响，手指头深深抠进冰冷的泥土里。</p>
降落伞没了风的托举，软塌塌地盖下来，像块巨大的裹尸布，把他蒙在了底下。</p>
不能停！绝对不能停！</p>
他脑子里就这一个念头。忍着膝盖撕裂般的剧痛，用没受伤的左腿和两只手肘，在厚厚的草甸子里，在降落伞布的覆盖下，拼命地往前爬！像一条受伤的、急于钻进地洞的蛇。粗糙的草叶刮过脸颊，泥土和草汁混着汗水流进嘴里，又苦又涩。</p>
爬！爬出这片该死的开阔地！</p>
刚爬出去十几米，身后远处就传来一声沉闷的、像是重物砸在地上的巨响！紧接着是金属扭曲撕裂的刺耳噪音！</p>
赵铁翼的心猛地一缩！他冒险从伞布边缘掀开一条缝，往后瞥了一眼。</p>
只见大约三四百米外，一架涂着膏药旗、机翼折断、冒着黑烟的零式战斗机，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态，歪歪扭扭地栽在一片相对平坦的草坡上。机身严重变形，机头都杵进了土里，螺旋桨扭成了麻花。</p>
舱盖被从里面粗暴地推开。</p>
两个穿着棕黄色飞行服、戴着皮帽的日军飞行员，连滚爬爬地钻了出来。一个额头上淌着血，另一个抱着胳膊，显然都受了伤。他们踉跄着站稳，惊魂未定地环顾四周这片陌生的、危机四伏的草原。</p>
其中一个矮壮些的，猛地从腰间拔出了南部十四式手枪（俗称“王八盒子”），警惕地指向四周。另一个高个的，则迅速从飞行靴里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飞行员短刀！</p>
他们看到了迫降的同伴残骸，也看到了更远处那团属于“猎鹰”的、还在冒着浓烟的燃烧残骸。</p>
最后，他们阴鸷的目光，如同雷达扫视，齐刷刷地投向了赵铁翼降落伞的方向！投向他正在艰难爬行的这片草丛！</p>
“八嘎！支那飞行员！跳伞了！在那边！” 矮壮的鬼子用日语嘶吼着，手枪指向赵铁翼藏身的大致方位！</p>
“搜！干掉他！” 高个鬼子挥舞着短刀，眼神里充满了被击落的羞辱和嗜血的疯狂。</p>
两人立刻分开十几米，呈扇形，端着枪，握着刀，如同两头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弓着腰，一步一探，朝着赵铁翼藏身的这片茂密草丛，小心翼翼地、却带着致命杀意地包抄过来！皮靴踩在草茎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如同毒蛇游走的死亡之音！</p>
完了！</p>
赵铁翼的心沉到了冰窟窿底！他停止了徒劳的爬行，身体死死贴在地面上，尽量缩成一团，利用茂密的草丛和盖在身上的降落伞布做最后的掩护。冷汗浸透了飞行服内衬，黏腻冰冷。</p>
右腿的剧痛一阵阵袭来，几乎让他晕厥。他唯一能依靠的武器，就是腰间枪套里那把备用的勃朗宁m1911手枪。他悄悄拔了出来，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镇定了一分。他拉开套筒，确认子弹上膛。只有七发子弹。对付两个穷凶极恶、同样有武器的鬼子飞行员，胜算渺茫。</p>
脚步声！越来越近！踩断枯枝的声音清晰可闻！日语低沉的交谈声就在几米外！</p>
赵铁翼屏住呼吸，心脏狂跳得快要炸开！汗水流进眼睛，刺痛也不敢眨。他透过草叶的缝隙，死死盯住声音传来的方向。握着枪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p>
十米…八米…五米…</p>
一个模糊的、穿着棕黄飞行服的影子，出现在左侧草丛边缘！正是那个持刀的鬼子！他正用刀拨开眼前的草，警惕地搜索着！</p>
赵铁翼瞳孔骤缩！机会！只有一瞬间！</p>
他猛地掀开盖在身上的降落伞布！身体如同绷紧的弹簧般半跪而起！手中的勃朗宁手枪闪电般抬起！瞄准！手指狠狠扣下扳机！</p>
砰——！！！</p>
枪声在空旷的草原上炸响！惊飞了远处几只鸟雀！</p>
“呃啊！” 那持刀鬼子一声惨叫！子弹精准地打中了他持刀的右臂！短刀脱手飞出！他捂着鲜血直流的胳膊踉跄后退，脸上满是痛苦和惊骇！</p>
“在这里！支那猪！” 另一个持枪的矮壮鬼子反应极快，听到枪声立刻调转枪口！看到了半跪在草丛中、暴露无遗的赵铁翼！</p>
砰！砰！砰！</p>
矮壮鬼子手中的“王八盒子”立刻喷出火舌！子弹“啾啾”地尖叫着，打在赵铁翼周围的泥土和草茎上，激起一串串土花和草屑！一发子弹甚至擦着他的钢盔边缘飞过，发出刺耳的金属刮擦声！</p>
赵铁翼猛地扑倒在地，翻滚躲避！动作牵动了右腿的伤，疼得他眼前发黑！他顾不上了，翻滚的同时朝着矮壮鬼子大致的方向连开两枪！</p>
砰！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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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弹打在空处，只溅起两蓬泥土。矮壮鬼子经验老道，已经迅速闪到一棵低矮的灌木后面。</p>
受伤的鬼子捂着胳膊躲到了另一边，嘴里发出恶毒的咒骂。</p>
枪声暂停。死寂。只有粗重的喘息和伤者的呻吟在草丛间回荡。</p>
赵铁翼躲在一个浅浅的土坎后面，胸口剧烈起伏，肺部火辣辣地疼。右腿的剧痛让他几乎握不住枪。子弹只剩四发了。形势急转直下！他暴露了位置，被两个鬼子一左一右夹在中间！对方有掩体，自己只有这个浅浅的土坎！</p>
“支那飞行员！投降！饶你不死！” 矮壮鬼子躲在灌木后，用生硬的汉语喊道，声音里带着猫捉老鼠的戏谑。</p>
赵铁翼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咬着牙，一声不吭。投降？做梦！</p>
“不投降？那就死啦死啦地！” 矮壮鬼子显然没了耐心，猛地从灌木后探出半个身子，手枪再次瞄准！</p>
赵铁翼也同时举枪！</p>
就在这千钧一发、即将拼个你死我活的瞬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