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南的印象中，纯一还是那个古板无趣的纯一法师，生活在旧社会的深山里，日复一日地做功课、修炼。</p>

听他窘迫地说出“租房”这样的现代词汇，有一种格格不入的割裂感。</p>

但这只是对她而言。对纯一来说，过去的二百四十一年是他一天一天趟过来的，没有一分一秒的虚假。</p>

想到这里，顾南又伤心起来</p>

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好奇问：“你有身份证吗？”</p>

像纯一和姜婉莹这样的修士，是怎样融入这个奇怪的世界的呢？</p>

纯一默了片刻，说：“没有。”</p>

早在一百多年前，有人问上来给他登记，希望他受国家管控，跨省、出境报备，他拒绝了。</p>

后来陆续有人找去法源寺，但他常年在外漂泊，根本碰不到，就这么拖啊拖拖成了黑户。</p>

“那你坐过地铁和公交吗？怎么过安检？”</p>

纯一面露尴尬。</p>

姜婉莹笑嘻嘻地替他回答：“当然是坐霸王车咯。”</p>

一个隐身术，一个凌空术，笑死，根本不过安检。</p>

纯一反驳：“我不经常坐，而且我不白坐，会给它们留一张避祸符。”</p>

这几十年间就有不少人因此受过他的恩惠，命理逆转，死劫变生劫。</p>

“那你怎么租房？在城里租房都要身份证。”顾南继续问。</p>

纯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耳垂，但仍镇定道：“向常清租。”</p>

常清，这不明摆着是僧人的法号么，而且顾南听着这名字觉得有些耳熟，“常清是谁？”</p>

纯一：“法源寺现住持。”</p>

顾南啧了一声，巧了么不是，都是熟人。</p>

五年前老太太去法源寺上香，就是常清住持接待的，他还说她看着眼熟，主动赠签，不过顾南没要。</p>

能不眼熟吗，她都把他老祖宗给吊走了。</p>

顾南咂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p>

不怪他们一个个的都能找到她，这世上就是有那么巧的事。</p>

游戏里遇到林惊蛰、聂松、史朝，聂史二人与崔劭交好；游戏外，方未艾替她去过新城，之后很有可能接触过林家兄弟，现在是齐厌小队里的稽查师；她陪老太太上香，随便碰一个住持是纯一的熟人。</p>

就说这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网，她那小马甲能不爆炸吗。</p>

“常清住持挺有钱的，他应该有很多房子吧。”</p>

纯一观察了一下顾南的神色，试探着道：“其实我也可以有很多房子。”</p>

顾南闻言，噗嗤一下笑了，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纯一法师只是不屑去挣钱，真挣起钱来比谁都厉害。”</p>

纯一被她笑红了脸，很认真地回：“嗯。”</p>

姜婉莹也嗤笑出声，“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p>

谁能想到，对她疾言厉色、冷若冰霜的纯一，在顾南面前是这副傻样呢。</p>

纯一神色未变，看都没看她，早就对她的嘲讽见怪不怪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