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的灯也黑了。什么都看不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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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开终端给奇良照明,他拆掉面板尝试接入系统，一开始成功了，电梯开始运行,但是没过多久，奇良就晕过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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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驰：“晕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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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宇站起来，做了一个向后倒的动作,接着坐回座位：“啪的就晕了。跟宕机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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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忘了是在多少层了，电梯开始失控，我抓住了电梯里的防撞栏，电梯下坠得很快，弹出来安全气囊,我没事，就是砸得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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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良没有被接住，腿摔断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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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宇的声音抖动中带着愤怒：“到了一层,电梯门打不开，还是没有信号，幸好外面有人,我拍门，那个人去找了应急处的管理员,电梯门给撬开了，我把奇良送来了医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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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告死他们！什么破烂电梯！”周宇锤了一下椅子右侧的把手,椅子登时发出报警声，红光闪闪地将他包裹其中,来回提示“损坏需要二倍赔偿”,整个等候区的人都抬头将他看着，周宇迅速将手收了回来，“什么破烂医院,没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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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双手揣进口袋，一会儿L骂电梯，一会儿L骂医院，一会儿L骂天气，一会儿L骂早上吃的饭，一会儿L骂路过的地太滑，总之，所有不爽的事都跟被点了引线的炮仗一样稀里哗啦全炸了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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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骂的这会儿L，之前那个男护士又过来，在他们坐着座位右侧的自助购物机上刷员工卡，扫了一瓶橙汁，拆开，咕咚咕咚喝完，说：“怪天怪地，不知道怪自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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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扭着屁股，比刚才更趾高气昂的转身，周宇眯着眼睛，咬牙切齿正要发动攻击，章驰突然开口：“你说路过的地太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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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宇被这句问话打断了思路，转过头：“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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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驰：“详细讲讲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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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宇想说这有什么好讲的，但提问的人表情过于认真，他只好接着将刚才抱怨的话拆开，按着下巴回忆道：“我们出门之后经过一个空中通道，地上洒了水，灯光很暗，看不清楚，我们走过去坐下行的扶梯，结果差点没从上面摔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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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事总是当时觉得平常，说到嘴里，反而后怕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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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宇不自觉地拍了拍胸口：“幸好没摔下去，那么高，起码断条胳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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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驰：“为什么地面会洒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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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宇：“我怎么知道地面会洒水——水里有股清洁液的味道，可能是来做清洁的，没有关闭通道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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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驰手指点着膝盖：“做清洁的时候人会关闭通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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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宇：“当然，地面还会立警告牌呢，全是自动的，肯定是做清洁的偷懒，没有开清洁模式——真服了，都什么素质啊，一个按钮的事，害死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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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天是跟素质杠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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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两个字突然跳了出来，像苍蝇一样在章驰脑子里挥之不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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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有健死于意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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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湛在防止意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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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石骑士是海恩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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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的产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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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海恩科技，为什么会找上奇良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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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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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驰右手按住脑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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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从进入医院开始往前一页接着一页翻过，唯一跟海恩科技利益相关的，只剩下他们在垃圾岛炸过的那栋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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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恩科技的实验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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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海恩科技有人去了垃圾岛，也许垃圾岛的人联系上了海恩科技，同时，他们暴露了身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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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泄密的窗口在哪里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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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他们离岛的只有监狱长，项景，唯一一个能将他们的脸跟这件事联系上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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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是项景在垃圾岛的时候告诉过其他人他们的事情——这不大可能，项景谁都信不过，他根本不会透露信息给任何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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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可能，有人调查项景，找到了他们之间的联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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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入狱信息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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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驰脑子被电了一下，陡然之间，全部的信息都串联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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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上有她的相片，海恩科技的人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获取了相片。他们在南区，这个被智能化系统包裹的片区露过脸，宝石骑士追踪到了他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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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石骑士的目标不是奇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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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接着，是她的同伙，他们同进同出，疑似当时从垃圾岛炸完实验楼，一起出逃的同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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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驰：“跟我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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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宇“啊”了一声，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看见章驰大步流星的走在了前面，他拎上没喝完的矿泉水，急匆匆跟上，一直到楼梯的角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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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一个人也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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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摄像头，没有医院的员工，旁边挨着的是停尸房——除非诈尸，不然连个偷听的都不存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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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驰小声说：“你听说过宝石骑士升级的事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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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宇也不由自主压低声音：“升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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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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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章驰转述的“升级”和“意外”的内容，周宇的脸色瞬间刷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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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为奇良的意外是被制造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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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章驰说什么，他突然喃喃自语：“没错……宝石骑士掌控了城市的交通系统，它可以接入空轨电梯的控制台，管理员明明就在站台，我们打出去的求助电话被它拦截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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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生存在背后，没有人看见的幽灵，监视着他们从出发到站台的一举一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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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宇感觉到一根根的汗毛从脖子后方立起来，到整个脊梁骨都在发寒的程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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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轨的故障也是它故意为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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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宇双手抱头：“我们下车的站台人非常少，那个站台最近在搞维修，对面没有通车，没错，人少，它不想要让太多的人看到这次事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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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太多的人看到，它自己也会有被发现的危险，它要悄无声息的杀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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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操纵空轨，我们在那里下车，奇良……奇良一定是被它攻击了，电梯锁死，安全气囊弹出，我们已经全部到最底层了，电梯怎么可能打不开门？这根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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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符合设计的标准。”周宇挥动着手指，声音急促，“空中过道也是被它控制的，清洁员很可能开启了清洁模式，它监控到我跟奇良在往那里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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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没错！”周宇深吸了一口气，“我们过去的时候那里根本没人，没有人从那里通过，因为之前所有人都看见了因为清洁模式自动立起的‘禁止通行’站牌。它是故意打开给我们的，它在制造意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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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石骑士的目标是他和奇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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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如果运气再差一点，他就会跟奇良一起进手术室——或者，连进手术室的资格都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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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个一起死在电梯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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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惧如洪水一般倾倒而来，周宇的嗓子突然哑了，在“意外”两个字之后，他就说不出来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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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城市的智能化程度相当高，智能站台，智能空轨，智能地铁，所有轨道交通都被接入到宝石骑士的数据库，它能够通过城市的眼睛看见它所关注的所有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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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脸被记录下来，只要他们敢在外面露面，宝石骑士就可以开始炮制意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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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不一定是在今天盯上他们的，它盯上他们很久，只是到今天，他和奇良暴露在它能够掌控的范围之内，对他们发起接二连二的意外攻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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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不止这两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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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尝试了很多起，只是刚好这两起奏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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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宇吞了一下口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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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干到极致的声音说：“怎么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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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驰：“你就在医院待着，等奇良的手术结果。暂时不要外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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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宇点头：“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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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他又问：“那你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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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驰：“我打个电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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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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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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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驰看着周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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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宇摸不着头脑，片刻，终于意识到什么：“哦，那你打吧，我先出去了。”说完，拉开门往刚才来的方向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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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周宇消失，门合拢片刻，章驰掏出终端，拨通纪湛的电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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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等待大概二秒，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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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之间，她松了一口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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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湛一定在宝石骑士暗杀名单的前列。他的政见一直跟公司的扩张对着干，他还是竞争企业的继承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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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脑子里预演了危险，但亲眼见证了危险，依然要忍不住后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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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传来纪湛四平八稳的声音：“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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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不出来情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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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她下车的时候比稍好一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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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驰：“确认下您的安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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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湛：“挺安全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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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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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湛：“有什么事？”顿了顿，他又说，“你朋友的事处理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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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驰：“跟纪先生汇报一个情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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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才有声音传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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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情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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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驰：“因为一些事情，我被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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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骑士盯上了。它现在也想杀掉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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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又安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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