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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发店里有很多的镜子，一扇连着一扇，满墙都是，中间地段是镜子做成了落地三菱柱，人走过去，可能同时出现在两扇镜子里面，但这样做的好处很明显，顾客能够在任何地方看见自己的造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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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前面的镜子，能够看见身后理发师的操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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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显得店面很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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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鸿就在这时候晃了一下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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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看见章驰出现在了好几个镜子里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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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脑的神经就在这时候接上了电源，无序漫逸的思绪在同一时间被唤醒，海潮一般涌聚在同一个片区，点亮了一盏蒙尘已久的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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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驰从镜子里面看见了谈鸿的表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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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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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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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一面镜子，三面镜子，正面，左侧面，右侧面，看得一清二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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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驰转过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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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鸿后退了一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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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鸿伸手往前面理发店打开的旋转门一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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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那儿L出去就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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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驰：“嗯。谢谢指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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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鸿：“不客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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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原地，没有要送这个新员工出去的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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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驰：“再见。有事给我发信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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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入职的时候，他们交换了终端号码。章驰给他的名字是肖理——每个工作地点都值得一个新的名字，北区是一个不太安宁的地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惹上什么事儿L，被人找上门，至少能知道是什么地方泄露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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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利店、酒吧和中介是艾黎——鉴于这份工作就是中介介绍的，她没有再改换名字的必要，地下拳场是宋希，代号红兔，至于之前给乔希的名字，她脑子已经有点模糊了，不仔细想，想不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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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理比较好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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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鸿挥手：“拜拜。小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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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目送章驰彻底从理发店的旋转门消失，谈鸿一个健步就往回冲，推开理发店的小门，蹬蹬蹬下楼，快得差点从楼上滚下去，但这样也没有阻拦他前进的速度，又推开一扇门，他终于到地下诊所的那一条狭长的过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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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进屋子，又是一扇连着一扇的门，推到最后一个房间，第六间房，谈鸿终于停了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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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房很大，不同于之前五间大小没有差别的诊疗室，这是一间储藏室，两面是高高的立柜，另外两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资料、纸箱子、使用痕迹明显的小型医疗器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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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旧的，好的坏的，从最基础的一次性手套，到最新款的防护服、面罩，义肢配件，在这里都能够找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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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之一的货，是他从之前关掉的那家诊所捡回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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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死了，护士跑光了，店里面的大型仪器也被那个赛博神经病破坏得差不多，他挑挑拣拣，把店里面所有的设备都试过一遍，坏的留在原地，好的一个不剩，不管用不用得上，拉回来再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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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凌乱的设备和货品之中，房间里一张小桌子整洁得鹤立鸡群，桌板上没有任何遮挡物，没有水杯，没有笔，只有一台接着电源线的大屏幕电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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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鸿冲到了电脑面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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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台电脑一直就没有关闭过——自从被拉回来的那一天，他没有这台电脑的密码，只能设置禁止休眠，同时保持长期充电——免得断电自动关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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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谭霖胜的电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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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那个倒霉的被一枪打死的医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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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鸿点开电脑的储存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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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刚才，在那几面镜子的折射之中，他想起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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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张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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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购记录——打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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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生皮——打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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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完成制作——打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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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件夹一，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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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件夹二，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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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件夹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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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上跳出来一张戴在人偶脸上的仿生皮，三百六十度，仰视俯视，旋转调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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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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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模一样的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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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D</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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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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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品。已出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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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鸿抽了一口冷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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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生皮的存在即使在黑市也算得上半个传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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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有?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罕见，价格高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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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做这种东西的人少得可怜，黑市的仿生皮很多都是二手货，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搞来的，死人身上扒的，活人来倒卖的，统统不知道。就这样，也能够卖到20w原币起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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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样的二手货不够贴脸，近了能看出端倪，真正的仿生皮要按照一个人的头骨数据定制，保证严丝合缝，容纳一定程度的脂肪膨缩——变胖变瘦，都不影响效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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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霖胜深藏不露，他做的是原装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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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生皮的制作和贩售都是重罪，来买的人底子也大都不干不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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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愿意花这么多钱彻底的改头换面，惹的祸肯定不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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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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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鸿心头默念这个名字，下一秒想了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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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不就是小助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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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脑大屏幕上面的3D人偶还在自动旋转，这会儿L刚好转到正面，系统设定得非常有趣，每到正面的时候，停留时间会延长到两秒，两秒之后，再开始下一轮的展示旋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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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偶嘲笑一般地将他看了两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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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即将开始下一轮的旋转之前，在谈鸿面无表情地关掉了展示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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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标往下一滑，抵达文字页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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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围，眼眶深度，眼睑大小，眉毛长度，鼻梁高度，颧骨高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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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拉过上百项的详细数据，最后出现的是制作工期和售出价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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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作工期写的是限时1天，没有给具体的制作完成时间，备注一行有加急两个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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售出价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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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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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鸿揉了揉眼睛，看了三遍，确认这个0前面没有带任何的数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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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回文件目录，接连点开其他几个仿生皮的订购记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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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w原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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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w原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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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w原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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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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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共六个记录，除了50w就是60w——脸小的便宜，脸大的贵。唯独这一个，售价是0。</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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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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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鸿心里正嘀咕，突然感觉背后发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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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生物的本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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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后面有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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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吞了吞口水，伸手将文件夹关掉，电脑回归了主界面，背景是一张海底的图片，色调很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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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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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照出来他的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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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站在他背后的那一个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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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谈鸿尖叫着甩掉鼠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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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转过头，目光对上站在第六间房门口，抱着双臂，身体单侧靠在门边，安静地将他看着的女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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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褐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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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不出来情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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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只感觉到凉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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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冷冻室还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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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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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助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