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驰和言英成停下了脚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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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驰说：“我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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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希愣了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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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驰跳上装甲车，路雨和陆英紧随其后，她朝乔希招了招手：“上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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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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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车的人依然是言英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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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雨这一次没有把枪指准他的头了。陆英坐在地上整理他们的行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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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李里面有药品，弹药，章驰将子弹掏了出来，现在是冬天，这些东西藏起来很方便。食品大礼包的东西还有很多——奇良他们只拿走了其中一部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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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驰打开了其中一个饼干盒子，长条形的盒子里面一共装着三包大小一致的巧克力夹心饼干，路雨拿走了其中一包，章驰将饼干递到乔希面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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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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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希拿走了饼干：“你为什么要我一起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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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驰咬了一口饼干，很甜。被气候冻得僵硬的巧克力融化在温暖的舌尖，甜得她快有点牙疼。但是能量的补充非常迅速，她感觉到刚才经过跋涉的身体一下子变得轻松很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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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安静地吃着饼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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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咔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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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希知道她听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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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没有回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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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希撕开饼干的包装袋，也从里面拿出来一块巧克力饼干。安静地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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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知道她跟过来的理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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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她的话，他们根本不可能穿过这一片人为设置的毒障。她护送她下去，拿到芯片，带她重新穿越这片诡谲的丛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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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为了救她，或者说，她在保证他们能够将芯片带出兰卡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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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希真正不理解的地方在于，她为什么会愿意相信这样一个冒险的赌局，到最后一定会开出最好的结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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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要拿命当砝码的前提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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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驰吃掉饼干，调整好枪械，坐到了左侧的折叠座椅端头——在这个位置，她可以清楚地看见言英成的一举一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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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英成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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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过头，看向在地上正拍着胸前饼干屑的乔希：“那你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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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希抬起头：“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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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驰：“你为什么不肯走？你之前说过，你的同事都已经撤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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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希挠了挠头：“一开始……我想拿个奖什么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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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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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门发热。我也说不准。我总觉得，这里有什么事要等着我去做。卡斯的局势变化太快了，我也没有想到会彻底留在这里出不去，”乔希伸头在食品大礼包里面翻来看去，挑出一条细小的果冻糖，撕开放进嘴里，神态带着一些后悔，又带着一些郝然，“你肯定觉得我很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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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现在觉得，我被命运选中了。”乔希咀嚼着果冻糖，“不然为什么会是我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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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我就觉得我将来要做什么伟大的事，要么当个电影明星，要么当个出名的科学家，全世界都很有名的那种。后来我发现这两件事太难了，而且，我发现真正影响这个世界的，不是明星、也不是科学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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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图片和文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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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看，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两个人，享有一样的信念和观点，只是因为他们曾经接触过同样的图片和文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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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希双臂张开，果冻糖的包装就这样从她的指缝之中滑了下来，随着抖动的装甲车滑进了后排的角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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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传播的力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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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决定当一个记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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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驰：“一个出名的记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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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希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我以前是这样想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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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驰：“那你现在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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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希：“现在，我觉得我是被选中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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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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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会让被选中的人逢凶化吉，”乔希从大礼包里面掏出饼干，撕开包装，猛往嘴里塞，猛得好像这是她这辈子能够吃的最后一顿饭一样，“因为这个世界需要有人讲出真相，所以我被安排来到了这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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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沉默的言英成就在这个时候回头看了乔希一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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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严肃的人，他没有什么表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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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他又转回了头，继续开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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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甲车里面相当安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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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希硬着头皮继续：“我想当一个有理想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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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她吃完东西，站起来，看向章驰：“谢谢你。我会永远记住你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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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她，她不需要在这种时候回头。好像有能力的人总是要去担更大的担子，只是因为，除了他之外，没有别的人能够去做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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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驰：“不用谢。我不是为了帮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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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希怔了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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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驰：“我只是想试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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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希：“试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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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驰闭上眼：“试试能改变到什么程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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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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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良和周宇的离开让这支队伍变得安静了不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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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情况紧急，加上还有两个“外人”在场，他们没有能够在告别这一件事上多下功夫。不过，以奇良和周宇的警惕性，应该不会将他们在垃圾岛，乃至卡斯的遭遇广而告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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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混进白银共和国，很可能就此分道扬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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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他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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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逢好像已经在很久之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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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总是突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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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往后，他们可能都不会再见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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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都被抓回了垃圾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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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不要再见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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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驰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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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乔希联系的记者叫安德鲁，他感觉自己很可能已经被感染了——鉴于新闻社的大部分人都没有逃过这一场人祸——他们是最先被传染的一批，采访受害者，到处跑现场，再回到新闻社，为了避免乔希赶回来时他已经被虫子啃掉，他没有跟乔希约定见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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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给了乔希自己的住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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钥匙放在门垫底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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芯片藏在卧室的抽屉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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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甲车从郊外开进了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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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言英成已经开到最大马力，但是受本身性能限制，没有办法做到跟跑车一样风驰电掣，幸好公路平稳，没有太多颠簸，在这种高速状态，装甲车没有遇到任何危险情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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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危险的地方在于进城的关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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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关之前，在很远的地方，章驰和乔希站到天窗观察过，无论是望远镜还是章驰的“放大”眼，都显示这座城市在他们离开的短短一天时间之中，多了一点变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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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赖于开进城的白银共和国士兵，轰炸停止了。他们不必要担心白银共和国傻到发射导弹打到自己人，但问题是，这些人开始尝试对城市进行控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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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城的车道一共两条，非常宽大的车道，车道最上方的天空悬浮着三架战斗型无人机——从它们携带的“弹药桶”来看，他们行驶的左边车道，右边车道已经被封住了——那是出城的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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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里仍然住着很多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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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污染正在进行，但卡斯城内有几l十万人口，没有那么快，囿于卡斯出于士气考虑对战争局势的隐瞒，以及为阻止白银共和国对掩蔽所位置的窥视，他们遮盖了有关虫污染的信息，再加上断网，兰卡特的大多数人或许到现在都不知道到底在发生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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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烟之中，这座城市还在安静地运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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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和人都在通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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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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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驰：“我们要抓紧时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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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卡特作为第一个适用点，传染源前期投放的剂量和规模绝对不可能太大。如果虫子能够在可控范围之内达成他们想要的结果，他们就会同时、多线、大规模将传染源投放到其他城市。”章驰伸出右手，半空中食指向上抬了一下，“感染会加速。远远超过现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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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至少要在兰卡特的“数据反馈”完成之前离开卡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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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则，到传染源散布到全国，再反战也没有了任何意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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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跟时间赛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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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窗关闭，装甲车正在等待通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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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之前，这些守着关卡的士兵每看见每一个进城的车辆，车主都会被叫出来进行全身检查，路边临时打出来的纸质标语上写着“禁止携带任何武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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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会搜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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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一辆装甲车里面会出现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没有穿军装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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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驰取下装甲车内的火箭筒：“如果他们要求我们下车，就开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