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东家恐惧看着他,咬着牙根才没抖得那厉害。
薛恕嗤了声,骤然失了耐心,站起抽出番役腰间的佩刀,斩在了文大当家撑在面的手上。
三根手指齐断,鲜血喷溅,文大东家顿时发出杀猪般的哭嚎声,被两番役按着,才没满打滚。
其余人瞧见这幕,更是肝胆俱颤。
薛恕反手将刀入鞘,再随意不过吩咐道:“去,将断指送到文家,让文家再派能当家做主的人过来对接。”
处置完文大东家,他的目光平静扫过吓得鹌鹑般的其余几人上,缓声道:“太子殿下仁慈,行事多宽宥。但咱家脾气急,却没那闲工夫周旋。限你们两日将数目清点出来,届时自人与你们交接。”
说完让人将疼得昏死过去的文大东家拖起来,往厅去:“文大当家得随咱家走趟,诸位自。”
他走,那些凶神恶煞的番役跟着呼啦啦离开,若不是偏厅面上那滩暗红的血迹,仿佛什都未曾发生。
几大东家再不敢任何侥幸心理,各自匆匆回了家中。
番役将文大东家暂时押到了府衙大牢,他的罪行自官府去审,还用不上东厂。薛恕则亲自去寻了姜政与应红雪。
今日这出,那几大东家估计老实了,只需寻两靠的人去对接并安置赈灾物资。
应红雪是自己人,姜政代表湖广官府,互相配合倒是正好。
先同两人交代妥当之,薛恕准备回去。
应红雪看着他的背影,犹豫了下,出声叫住了他。
薛恕回头瞧她:“姐姐还事?”
应红雪心想问问他与太子到底是怎回事。这两人之间的不对劲她从冬狩时就所察觉。
她曾人说过前朝些皇室子弟就喜欢玩弄漂亮的小太监,虽然太子瞧着不是那样的人,薛恕并不是那任由欺凌的漂亮小太监。但这两人之间定些问题。
只是眼下想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她叹了口气,斟酌着道:“以『色』侍人终不长久,你……还得多为殿下办些实事,为自己留条路。”
薛恕出她的言之意,挑了挑眉,神『色』柔软了些,道:“姐姐的,我记下了。”
*
与应红雪分别,薛恕回了府衙东院。
他大步行至院门口,待进去时又顿住了脚步,些踟蹰起来。但这踟蹰没多久,他很快平静下来。
左右殿下已经知道他是什人了。
他压下了心底的忐忑,大步走主屋。
殷承玉还需静养,见不得冷风,午饭都是下人送到屋子里用的。薛恕回来时,下人刚将热腾腾的饭菜摆开。
薛恕将人打发出去,见殷承玉欲披衣下榻,连忙将人按住:“臣伺候殿下用膳。”
“孤是染了风寒,又不是手断了。”
“臣伺候殿下。”
殷承玉与他对视,窥见他眼底的执拗,又懒洋洋靠了回去:“罢了,给孤盛碗粥。”
因还在病中,厨房准备的饭食以清淡为主。薛恕用小碗盛了鸡丝粥,又夹了些菜,坐在榻边喂他吃。
殷承玉不扭捏,吃什叫薛恕给他夹。
他吃东西极为优雅,颇为赏心悦目。薛恕伺候他用了碗鸡丝粥,两碟小菜。见他摇头了,才放下碗,拿了帕子替他擦嘴。
殷承玉仰着脸任由他服侍,又问:“你没什想同孤说的?”
薛恕避开他的目光,淡声道:“往事不追,臣只想珍惜当下。”
“你在怕什?”殷承玉自是看出他的逃避,他抬手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转回来,目光直视着他,又重复了遍:“你在怕什?”
薛恕抿唇不语。
像锯了嘴的葫芦。
殷承玉冷嗤了声,原是些不悦,只是想起他不经意流『露』的痛苦时,到底还是心软占了上风。
“孤活了二十八年,心扑在江山社稷上,从未过私心。”他大力钳着薛恕的下巴,倾过去,与他靠得极近,语调缓慢而郑重:“不杀你,是孤唯过的私心。”
权倾朝野的九千岁,是最大的变数。
杀了他,保朝堂安稳,江山稳固。
至死,他没能狠下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