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失败了，他又失败了……</p>
最后一点气力用尽，他真的再也挤不出丁点儿力气重新站起来，只能趴在地上低低的喘息，缓解着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p>
楚亦澜低下头看着地面，看着汗水一滴一滴的从下巴滴落在干硬的泥土里。</p>
也不管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狼狈，多丢人，这些对他来说都无所谓，能及时出现在沈应霖面前，这就够了。</p>
沈应霖、耿严二人从楼上下来。</p>
耿严听着楚亦澜的呼吸如此薄弱，便知他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迫切地转头就对沈应霖说道：“他已经回来了，是不是就没有其他惩罚了？”</p>
耿严心里是这么希望的。</p>
毕竟这男人太虚弱，再折腾估摸着就得死球了。</p>
沈应霖没有理会耿严，缓步上前，表情冰冷地俯视着眼前之人。</p>
擦得锃亮的皮鞋尖抬起楚亦澜削瘦白皙的下巴，凉薄的话语自沈应霖的口中溢出：“你真该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模样，比路边的野狗还要不堪。”</p>
楚亦澜死死咬住冒血的嘴唇，细长漂亮的眸子蒙上了一层冰冷，做了几下吞咽动作才艰难开口：“这不就是，你要看到的？”</p>
声音沙哑的像个迟暮的老人完全变了调，听的人极其难受，压根不想再听他多说一个字。</p>
楚亦澜忍着巨疼，布满伤痕的细瘦手指缓慢地抓住沈应霖的裤脚，“我已经出现在你面前，你放了他们，不要，你不要为难他们。”</p>
像个垃圾一样，被沈应霖无情地一脚踢开。</p>
沈应霖面上不出意外的生出几分嫌恶与反感，刀子般的眼神狠狠地剐在楚亦澜的脸上：“楚亦澜，你不如回头看看，还有几分落日残影？”</p>
待楚亦澜回头看向西方，仅剩下的那一点落日早已隐没于云海，天色也完全黑了下来。</p>
能看见干硬地面上的水渍全是地灯的照射，他只顾着往上爬哪里还能顾得上时间，挽留得了落日？</p>
楚亦澜眼眶猩红，溢着水光，扯着沙哑的嗓子恳求着：“我求你，别，别伤害他们，我什么都听你的。”</p>
“哼，这一次逃跑只是小惩大诫让你双腿跑回来，下次绝对不会这么简单。”</p>
冰冷的视线下移，落在不停发颤的身体上，沈应霖幽幽开口，“至于你的弟弟妹妹，我已经让人将他们送到他们该去的地方，短时间内你别想见到他们。”</p>
“该去的地方？是哪里？”心口的疼痛溢过身上的痛楚，楚亦澜艰难喘息着，冷汗一阵一阵的往外冒，“你把他们……”</p>
送去了哪里……</p>
满是污泞的手没有来得及碰触到沈应霖的裤脚就被再次踢开。</p>
沈应霖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开，仿佛再多呆一秒，再多闻到楚亦澜身上的血腥味道多一刻，都是对自己的一种为难，不尊重。</p>
头顶笼上一层阴影，耿严蹲在了他面前，满眼同情地望着他：“你说说你，明知道整个越州都布满了沈应霖的眼线，你怎么还敢跑啊？现在弄成这样，不就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p>
“不跑，死路一条。”楚亦澜的喉咙里仿佛堵着血块似的，声音既沙哑又带着一股血腥气，咳了两声，声音很轻，“逃跑，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我没有选择。”</p>
盯着楚亦澜一直没有什么血色的脸，耿严毫不留情的打击：“可你失败了。”</p>
“虽然结果不尽人意……”楚亦澜微微蹙眉，眼角泛红，染上了一层湿意，“至少，我尝试了。”</p>
“尝试的结果就是这样？把自己折腾的一身伤，还把弟弟妹妹陷入险境？”</p>
耿严不知道该夸他勇敢还是愚蠢，抿了抿唇，不忍的开口说道：“楚亦澜，你似乎还没有弄明白一件事，只要不触及到法律问题，沈应霖在越州就是只手遮天的存在，他的实力、背景、地位、人脉远比你想的还要深不可测，白家在他手里也是说倾覆就倾覆，就凭你？”</p>
“呵，就凭你一个什么都不是，二流艺术大学一个无缚鸡之力的美术生？”嘲讽的呵笑一声，耿严反问着他：“毫无背景、毫无能力，你凭什么来跟他斗？你又拿什么来跟他斗？”</p>
真不是他瞧不起楚亦澜，相反的，对于楚亦澜这次愚蠢的反抗，他还是挺佩服的。</p>
“碍于这张脸，他的确不会杀你，为了牵制你留在他身边，他也不会动你的弟弟妹妹，但是……”</p>
“他的报复手段，绝对不会是你能承担得起的。”耿严伸手抚上那张冰冷的、布满冷汗的脸，“即便是我，也不敢轻易去得罪他，给自己找不痛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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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亦澜心尖一颤，脊背不知是因身体疼痛还是因为恐惧害怕不停地颤栗着，含血的喉咙夹杂着轻微咳喘，“可是我能，我能怎么办……”</p>
难道就这么待在沈应霖身边任他欺辱折磨，肆意凌虐，接受这份本不该属于他的报复么？</p>
不，他不想，一点也不想……</p>
他不想一直成为别人的替身，被自己不爱的人一次又一次粗暴侵犯，不想遭受这么不公平的待遇，不想将弟弟妹妹置身于危险之中，也不想某一天会不明不白的死去……</p>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把他当成仇人般这么怨恨的对他？</p>
凭什么？</p>
凭什么要他承受这些不属于他的痛苦？</p>
耿严看着他这副满眼绝望，生无可恋的模样，心里有些难受，叹口气，神情和语气都比方才温和不少：</p>
“楚亦澜，乖乖听他的话别再做无用的挣扎，至少他目前不会要你的命，或许以后还有机会，跟你的弟弟妹妹一起离开这里。”</p>
耿严自己都知道后半句完全是安慰的话，跟空头支票没什么区别，但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p>
楚亦澜无力摇头，终究没再多说什么。</p>
想伸手擦掉楚亦澜眼角无意识流淌出的眼泪，但手指动了动，还是没能落下。</p>
“楚亦澜，他不会轻易放过你，肯定还有其他手段在等着你。”</p>
心知自己不能跟他走得太近，耿严站起身转头看向头顶洒了墨般乌黑一片的夜空：“那你，回去好好休息，伤药我会让人送给你，你自己用，在没确定他怎么惩罚你之前，还是先把伤养好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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