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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凝禪不是很确定自己睡了多久。
但她醒來的時候, 手邊放着一塊佛琉石。
緋紅的光芒流轉,照亮了她的手指和手腕,她躺在原地沒有動, 只是将佛琉石拿了起來,舉起在眼前。
巨大的葉片擋住了光,佛琉石的色彩卻依然将她的眼白印透上了一片緋紅。
她的眼中并沒有什麽意外的神色。
而是有了一抹恍惚。
前世, 比現在更晚一些的時候,虞別夜也曾離開過一次。
臨行前,他也留下了這塊佛琉石給她。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在重演。
凝禪說不出自己心裏是什麽感覺。
她知道虞別夜是去做什麽了。
只是前世他去的時候,并不知曉,她早已知道他是妖族的事情,只以為将佛琉石給他不過像是某種信物的贈與,而她也沒有表露出分毫。
可這次不一樣。
他都已經在她面前顯露妖身了, 他們除了沒有直白地讨論過這件事以外,他無論從什麽角度來說,都不會再覺得她給他佛琉石來遮掩妖氣是一場意外。
所以為什麽還要走?
凝禪覺得自己始終都是最了解虞別夜的人。
卻也是最不了解他的那一個。
她所見到的,始終是虞別夜想讓他看到的樣子。
她知曉真實的他, 他卻只想把自己真實的樣子藏起來。
在藏無可藏的時候,寧可離開, 也絕不讓她看到。
凝禪的手指摩挲過佛琉石的表面。
緋紅玉石入手是永恒的微涼,她的體溫無法沾染于石頭上,有那麽一個瞬間,凝禪的眼神已經變得恹恹,覺得虞別夜多少就像是這塊石頭。
她以為這一次, 虞別夜不會走的。
就算拿着她的佛琉石一輩子又如何?
可總是他心知肚明, 她已經知曉了他最大的秘密。
他卻依然不肯,甚至還帶走了小虎妖。
凝禪面無表情地将佛琉石重新收好。
手指又觸碰到了什麽, 她拿起來,發現是一本劍譜。
劍譜沒有封皮,是那種最古老的傳承刻印,她只需要沉入靈息,那些劍式就會出現在她的腦海中,變成具象化的劍招。
就連他最後留下來的東西都與上一世一模一樣。
因為這是虞別夜自我認為的、他身上最珍貴的東西。
而這也是虞別夜平素不會輕易用劍的原因。
虞畫瀾何其惡毒。
天下劍術千千萬,他卻偏偏只教虞別夜一種。
天下最有名,卻也是最不适合虞別夜的劍聖之劍。
天鶴訣。
凝禪上一世其實壓根不太會用劍,她的劍從嚴格意義上來說,是虞別夜教的。
從虞別夜留下的這份傳承刻印裏學了劍之後,再在後來虞別夜回來以後,被他手把手,一點一點喂招對招教出來的。
凝禪嗤笑一聲,将那份全天下都趨之若鹜的天鶴訣随手扔在了一邊。
她知道這一次下山,虞別夜會進入好幾個不同的秘境,上一世她沒太關心他為何要這樣,現在看來,那些秘境裏,應是都有他需要用來壓制他周身妖氣的土蝼。
她也知道,通過這幾次秘境,虞別夜會救下許多其他門派的弟子,使得他們免遭殺人之災禍,從而聲名大震。
甚至他會在自報家門時,頂着合虛淵山的名號,使得原本就因為替身傀而聞名天下的凝望舒,更多一分聲名。
他即将迎來自己人生的第一次名滿天下。
連着她的名字的那種。
又或者說,對于上一世的虞別夜來說,這是他的第一次名滿天下。
但對于這一世的他來說,他最初的出名,應當是在尋道大會上,被凝禪點名帶走的那一次。
想到這裏,凝禪臉上的恹恹終于散去了一點。
她翻身而起,重新走進了陽光裏。
她總歸改變了一些什麽。
但她很快就重新皺起了眉頭。
“虞別夜,你給我等着。”她盯着眼前還剩下最後一步點靈、要将虞畫瀾搞出來的那一團玩意兒塞進身體裏步驟的替身傀,咬牙切齒道:“需要你的時候你跑了,嘶。”
她帶了厚厚兩層手套,眼睛都不想睜開,堪稱敷衍地把那團血肉打進了替身傀的胸前,點了靈,然後嫌棄至極地連連後退了好幾步,直接用靈火把手上的手套給點了。
比起虞別夜的那些替身傀們不同程度的栩栩如生,甚至還分出了少年組青年組成年組,虞畫瀾的這一只就有一種明晃晃的簡單感。
怎麽說呢,就是臉确實是虞畫瀾的那張臉。
只要穿好衣服,這麽一個替身傀往那兒一坐,絕對不會有人覺得異樣。
但……
交付替身傀的那一天,虞畫瀾面色古怪地看着端坐在自己對面的、與自己頂着一模一樣的一張臉的替身傀。
然後禮貌地看向凝禪:“雖然凝小友才是制作人,但可否請凝小友回避片刻。我想做一個具體的檢查,難免不雅。”
凝禪十分平靜地點頭,并無異議地走出了房間門。
交付替身傀這事兒,整個合虛山宗當然都不會允許她獨自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