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2 / 2)

別擋路?!

這三個字是在給它說嗎?!

它可是招妖幡!這輩子都沒有被嫌棄過的招妖幡!從來都是它嫌棄別人的份,怎麽有朝一日還能回旋镖到它自己身上?

不可置信。

豈有此理。

招妖幡氣呼呼!

卻聽一聲和煦蒼老的聲音帶笑響起:“既然這位小友都這麽說了,你就回來吧。”

招妖幡“嗖”地一聲飛回了小廟,顯然一息都不想在凝禪身邊待着了。

廟中既然有人,入廟便是拜訪。

凝禪思忖片刻,才要擡袖起禮,那道聲音已經又響了起來:“對着一縷殘魂,不必如此,愧不敢當。小友請進。”

凝禪頓了頓,還是堅持擡手一禮,将手中的劍回了鞘,這才擡步向前,站在了廟宇大殿的門檻之外。

廟宇并不大,稍顯破敗,佛龛之上并無雕像,倒是蒲團上坐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婦人。

老婦人一襲華服整齊,頭發花白,面上皺紋溝壑,一雙眼平靜卻漂亮,甚至有幾分靈動之色,但最為醒目的,還是她臉上有一道幾乎貫穿了半個面部的傷痕,從右眼下斜斜滑落,平直拉到嘴角。

她眼瞳很黑,仿佛密不透風的夜,雖然只是一縷殘魂,在看向門口的凝禪時,縱使帶笑,也壓迫感十足。

而方才合上的招妖幡繪卷,就落在她的手邊,小小一只,甚至有幾分可愛。

老婦人身側還有另外另外一方蒲團,她擡手示意:“請坐。”

佛龛空空,凝禪卻并不願入內,也不願坐在蒲團之上,她歉意道:“廟宇太高,我不信,也不尊,不便入內,還望前輩諒解。”

老婦人看向她的目光卻更柔和了些,她的笑意更深:“你與我年輕的時候很像。我不信佛,也不尊佛,所以我從不入廟宇。自然也從未想過,我會困一縷殘魂在此,青燈古佛,只為等一個有緣人。”

“可……”凝禪的目光落在了空蕩一片的佛龛上。

佛龛無佛,說什麽青燈古佛。

老婦人大笑起來,這一次,她的笑聲裏多了睥睨和倨傲:“佛龛何必有佛。”

她點了點自己:“佛在這裏。”

凝禪愣了片刻:“還未請教您是?”

“我有很多名字。”老婦人衣袖拂動,她在蒲團上坐姿端正卻随意:“最為世人所熟知的,或許是初代妖皇。”

凝禪眼瞳微縮。

随着這四個字,她所有被塵封在幡中世界之外的記憶倏而蘇醒。

她有些痛苦地擡手捂住眼睛,接受自己原本的記憶重新湧入自己的腦海之中。

初代妖皇。

這四個字打破了幡中世界與浮朝大陸的隔絕,她的腦中有過去與現在的一幕幕交替出現,更是回顧了一遍方才招妖幡讓自己看到的所有畫面。

無數面容與名字在她腦中交錯,她甚至來不及去想具體的人和物,腦中已經自動定格在了方才的霧色交錯。

原來,她看到的,她剛才所置身的那片戰場,便是初代妖皇當年掃平了大半個浮朝大陸時的模樣。

她的面前此刻,竟然會是初代妖皇的一縷殘魂。

回憶史料典籍,對于初代妖皇的一切并沒有一筆帶過,甚至有許多說不清是後人想象還是真的煞有介事的長篇繪卷,慘烈甚至壯烈。

也有傳言說,其中一些确實是當初的親歷者留下來的。

但此時此刻,凝禪卻可以确定地說,所有的一切都是杜撰的。

因為,沒有任何一處曾提及,初代妖皇是女性。

甚至是面前這樣除了臉上有一道可怖傷痕之外,算得上是慈眉善目的老婦人。

招搖幡,招妖幡。

她的目光重新落在了老婦人的手邊,方才擋在自己面前,卻被自己推開的畫卷安靜乖巧地躺在那裏,完全不如記憶中畫面的那邊肆虐張揚。

——她的腦中不受控制般有走馬燈般的光影交錯。

一邊是自己面前幾乎觸手可及的招妖幡。一邊是這畫卷在血海之中被初代妖皇展開,随風而起,如旗如幡,在波瀾壯闊的歷史長河中呼風喚雨,譜寫出無數腥風血雨的模樣。

老婦人注視着她變幻的神色,微微一笑,擡手将地上的招妖幡拿了起來,向前遞出:“想起來了?這次還覺得它擋路嗎?”

這樣再近了一些,凝禪看到那畫卷的卷軸是白玉般的剔透。

但比起白玉,她更願意相信,那是白骨。

招妖幡挺起胸膛,得意洋洋等待一個答案。

便聽凝禪誠懇道:“還是這樣覺得。”

招妖幡:“!”

奇恥大辱!

這世間竟有人真的不愛它招妖幡!這不合理!

凝禪垂眸,又開口:“聽聞在‘門’後,可以實現世間一切願望。”

“本應如此。”初代妖皇并不生氣,她放下招魂幡:“但那是你帶命珠來此時的情況,如今你兩手空空,還想要許願?”

凝禪沉默片刻。

“哦”了一聲。

然後轉身就要走。

她實在太過幹脆利索,毫不拖泥帶水,這下連見慣了人間風浪的初代妖皇都愣了愣,眼中有了錯愕之色,然後啞然失笑。

“走這麽着急?我還沒說完呢。”她這次的笑意顯得真心了許多:“不是不能許願,只是我要先聽聽,你想好願望了嗎?你的願望是什麽?”

凝禪停住腳步,側頭回身:“想好了。”

“我希望幡中世界不要因為我們的到來而被攪亂,也不要因為我們的離開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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