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
林間小屋中,沒有被選入的冤種屠夫們發現,他們無法參與新的狩獵,也沒辦法直接退出,只能看着面前的小電視。
因此,詭異開設的炸裂新規則,他們也沒漏過。
不好的預感在衆屠夫心中蔓延,他們意識到,外面可能已經出事了。
其中一人倒抽一口涼氣:“哪怕我也不是很喜歡學院,但這針對未免也太明目張膽了。”
“詭異能這麽惡意對待學院,難道以後真的不會卸磨殺驢嗎?”有人憂慮地道。
“卸磨殺驢又怎麽樣?在進入游戲之前,我們要麽是操蛋的普通人,要麽是通緝犯,你們還想回去過那種爛泥一樣的生活?”有人試圖提高聲音掩蓋慌張。
“比起卸磨殺驢,我更擔心那個學院動手。”有人咽了咽口水道,“他們不可能會看着詭異針對成員。”
那個學院對生死很看淡,不少成員精神也很扭曲,但對內的團結程度,衆人也是有目共睹的。
光他們從悼靈日中窺見的某些景象,一百個他們也不夠學院打。
因此,衆人一開始只是想着借詭異的規則,為自己套個異能,然後在學院殺上門時見好就收,通過人類的身份換一條活路。這種風險他們完全能接受。
但現在,他們卻有了一種玩脫了的不好預感。
“應該不會出事。”有人幹巴巴地道,“得蓮已經意識到自己記憶出問題了,他的警惕心會拔高,通關應該不算難。”
“對啊,更別說還有那個什麽金毛,他不是一直希望把人救出來麽?”
“就是就是。”
現在的屠夫,反倒不希望得蓮等人出事了,甚至說——他們比那些逃生者更怕。
如果原本還能說生死有命,與他們無關,現在已經徹底不要臉的詭異,完全能把他們拖下水。
得蓮出事,被困在詭異領域的他們,絕對會被學院一并滅口。
哪怕是再不迷信的人,此刻都想求求各路神仙,趕緊讓得蓮好好出去。
但他們氣還沒松,就看到了得蓮手臂上寫的那行字。
青年的手腕削瘦蒼白,上面扭曲的傷疤看着格外猙獰。
大雨瓢潑中,得蓮垂眸而笑,表情顯得異常詭谲。
衆人的心瞬間又提起了。
其中一個壯漢嘎巴地按響指關節,陰恻恻地道:“剛才說得蓮記憶不會出問題的是誰?”
衆人齊齊看向一個瘦猴。
“揍他!”壯漢當機立斷,以此掩蓋自己慌亂的情緒,“現在誰再烏鴉嘴,往死裏打!”
一頓噼裏啪啦後,小電視裏的鐘聲響起,衆人瞬間停下動作,齊刷刷轉過頭。
他們也不由得緊張起來,生怕得蓮被怪物控制,直接開門殺。
幾分鐘後……
“fu*k!你們這群是什麽隊友!得蓮都不要了自己跑!”
“還不如我上,我tm還能背着人跑!”
“**的!那個金毛到底死哪裏去了,快點來救人啊!”
“所以得蓮為什麽自己不跑?他被‘怪物’控制住了?這性格不正常啊!”
屠夫們的血壓都快高了。
畫面中,坐在地上的粉發青年,很快被這個精神病院的護士們團團圍住。
“這是誰負責的病人?”最開始的那個護士沉聲問,“還有其他幾個跑出來的,今晚查房是誰負責?”
“奧斯頓醫生他們快從外面交流回來了,要是讓他們知道,病院裏竟然發生了病人出逃事件,我們都吃不了兜着走!”
衆護士們也有些心慌,彼此間竊竊私語,顯然在他們的印象中,這些醫生不好惹。
這時,一個約一米五的小個子護士舉起手:“他是特殊病房的病人,是福特醫生親自負責的,福特醫生今天有急事離開,可能沒有排接任的班。”
“原來是這樣。”護士們了然,很快便用憐憫的表情看向得蓮。
“特殊病房啊,年級輕輕竟然生這麽嚴重的病,明明長得那麽好看。”
“可憐的,據說還是被其他惡作劇的病人偷出來,想要栽贓他殺人。”
“淋雨淋了那麽久,可別感冒了,不然藥性沖突影響精神就不好了。”
沒有任何衆人所想的開局殺或者驚心動魄。
護士頓時行動起來,他們将地上那個跳樓的屍體用推車裝好,任由鮮血被雨水沖刷,顯得非常熟練。
而吓得“腿軟”的得蓮則是被那個一米五的小護士橫腰抱起,準備直接送回原本的病房。
青年的身高足有一米八,盡管體重偏輕,但也絕對骨架分明、體态修長,此刻被猛地擡起,他條件反射地抱住小護士的脖子,一對大長腿無助地往上一縮。
小護士仰着頭,努力不讓自己的下巴磕在青年的腹肌上。
見對方還亂動,她下意識拍了下得蓮的屁股,用哄人的職業語氣道:“別動!乖啊,我送你回去!”
想省事裝無辜的玩家:“?!!”
雖然他确實為了目的可以很沒節操,但是被小姑娘抱起來還打屁股,未免有點過于,過于——
有一瞬間,得蓮的眼神放空了一瞬。
圍觀的系統:[噗嗤!]
“你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走入點着燈的室內,青年臉上驟然升起的紅暈便更加明顯了。
“不要任性,我抱得動。”小護士安撫道,她是個看起來很陽光的女孩,棕色的頭發被整齊地夾在護士帽下方,碧色的眼睛很亮,閃爍着母性的光輝。
她道:“回去要好好休息,我會給你拿毛巾的,今晚的藥吃了沒?”
“……吃了。”玩家忍氣吞聲。
“真乖。”護士不吝惜地誇贊,覺得得蓮比她平時處理的病人乖了好多。
按照人設的人設,在反抗不了的情況下,選擇躺平很正常。
更何況玩家确實沒來過這個詭異的領域,為了保證完美的通關,觀察規則還是非常重要的。
很快,粉發青年就放棄了掙紮,他雙手環着小護士的脖子,微抿着唇,金綠的眼眸冷靜又隐晦地環繞着周圍的環境,一滴滴雨水沿着他的小腿滑落到地面上。
起碼表面上,他看起來乖巧極了,像是被人裝在紙箱裏拎走的流浪貓。
沒想到是這個走向的屠夫,也被幹碎了沉默。
“靠,他是裝的!根本沒被怪物替換!”
“有病吧!吓死我了!”
“你說誰有病?”
“……當我沒說。”
“這家夥就是個賭性極大的瘋子,他是想在更短的時間裏找到關于自己的線索,才會冒險讓護士把他送到病房!”
“他就不怕直接被詭異護士撕碎?!”
“你是不是忘記了他的武力值,他到現在甚至沒有用過異能。”
草!這年頭好看還能打的騙子怎麽越來越多了!
內心受到沖擊的屠夫們又是一陣沉默。
他們明明知道得蓮很強,但看着他露出無措茫然的表情,還是會下意識放松警惕,甚至為其揪心。
這感覺簡直太令人恐懼了。
在極度的安靜中,有人突然道:“但是他臉紅起來真可愛,我也想抱他。”
“你是變态嗎?”
“笑死,搞得場上誰不是變态一樣。”
察覺徹底出不去的衆屠夫們,很快調整好了心态,甚至開始自娛自樂起來了。
只是有個人撓了撓自己的後背,莫名其妙地道:“怎麽感覺好像有點冷?”
外界,此刻的倫敦,人員能被清空的已經清空,安靜得不可思議。
迷霧被鎖鏈捆束成一塊半層樓高的方形,其中雲霧沖撞,但怎麽也撞不破束縛。
這是壓縮到最小狀态的詭異領域。
而在迷霧領域的前方,一排精致的遮陽傘擺放,其中躺椅、小茶桌、點心一應俱全。
仿佛這是到了日不落人雷打不動的下午茶時間。
白發男人端着杯紅茶,有一下沒一下地用杯蓋刮着茶渣。
在他的旁邊,依次坐着幾個坐立不安的日不落官員,一顆顆汗珠從他們锃亮的禿頂上滲出,顯得狼狽又好笑。
杯碟碰撞,已經非常熟練的曙光外交部成員将點心放在賽恩斯前面,順便笑眯眯地招呼旁邊的官員:“來啊,吃點點心,這不是到了你們的點兒了?”
“客氣了客氣了。”
明明自己是東道主,官員們卻受寵若驚地恨不得起來抓着曙光成員的手晃,以表達自己的感謝和慌張。
他們确實很慌張,因為剛才差一點,整個倫敦都被賽恩斯·錫德裏克給滅了。
當偌大的迷霧卷成的雲柱,傾倒在威斯敏斯特宮上方,就差一厘就能将在裏面辦公的所有政府官員壓死時,所有的反抗意見、不滿想法頓時就消失了。
動手!您随便動手!就是把這個詭異當面手撕了,我們都搖旗吶喊關心您手酸不酸!
如果不是曙光的人開着直升機趕到,“恰巧”阻攔了一下,那麽後果可就不好說。
而問本人,就是一句言簡意赅的——手滑了。
差點死于非命的官員們:“……”
手滑得好,好!
于是現在,徹底啞火不敢詢問多嘴的衆人,完全摸不明白賽恩斯到底打算怎麽處理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