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走進來時腳邊都不由得踹到幾個,顏璐開始看到刀還心顫兩下,很快就“咦”了聲,從地上拾起了一把薄而輕的手術刀。
只見原本光滑的刀背上,不知為何出現了一個豁口。
除此之外,地上的每把刀幾乎都有零星的戰損。
邱秋左顧右盼着:“诶?卡修呢?”
得蓮:“啧。”
他擡起頭,望見單手捂着兔子的嘴、另一只手抓着橫梁,像是一只炸毛大貓窩在天花板一角的黑發青年。
衆人順着他的視線上望……
( ⊙ o ⊙ )
“這,這是怎麽了?”邱秋茫然地道,“說起來,梁七呢?上次你們還不是着急着孵蛋?”
只見話音未落,拐角處的洗漱間風風火火地沖出了一卷衛生紙。
說一卷還不太準确,應該是一條,原本滾筒的紙巾散開、拖了一長條,随着前端在空中瘋狂舞動,而被紙擋住視線,分不清位置的“前端”搖搖晃晃地朝出聲處飛來。
咕嚕嚕,連着紙一起,直接滾到了邱秋的頭頂。
得蓮淡定地伸出蔥白的手指,撥開了紙巾,從一團亂麻中解救出暈頭轉向的小蛇。
“qiu~”
或者說是小蛇人。
靈蛇一族出生即可化形,除了求偶、交配外一般都不會再變回原形,因為他們認為原形是給彼此看的私密形象。
而面前這個小蛇,顯然就沒化形完全:他微卷的黑發搭在肩頭,穿着一件迷你版的黑色長袍。
與大號梁七別無二致的樣貌下,一雙大且無辜的幽綠眼眸格外顯眼,更別提身後淡金的翅膀,和差點塞到邱秋嘴裏的細長尾巴。
邱秋一動不敢動,生怕自己玩意把這祖宗摔了,卡修能找她拼命。
她只是顫聲道:“快點把他拿走啊!”
她是只鳥!!鳥是怕蛇的!
顏璐的瞳孔開始地震,并且持續地震。
卡修的聲音幽幽從上面傳來:“他好像還沒記憶,你們的幼崽期會持續多久?”
“典型的化形不完全,但照理說不會有這種問題……”得蓮蹙着眉,仔細打量着面前的梁七。
暫時沒有記憶的小蛇非常淡定,他只是覺得自己踩着的地方軟軟的不好走,黑色禮帽前的那抹白色有點顯眼……
于是他直接啃了下去。
邱秋突然反應過來了什麽,慘叫着捂住自己的禮帽:“這個不行!”
但已經晚了。
敏捷程度完全沒下降的小梁七嘴還沒松開,小翅膀就呼扇着原地起飛,逃離了被壓住的禮帽。
一個力在上一個力向下,只聽見“撕拉”一聲,沾在禮帽上的假劉海瞬間被撕了下來,速度快得就跟撕假睫毛一樣。
顏璐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了凄慘的“啾——!!”的一聲,她辣麽大的一個學姐,突然就不見了。
顏璐:“!!!”
世界觀已經不知道被創了多少次的小姑娘下意識後退半步,見落在地上的禮帽無風自動,也原地起飛。
它像是看不見一樣,跌跌撞撞地往門口沖,卻不料門早被擔心梁七跑出去的卡修給關上了。
“咚”得一聲,在帽子落地之前,得蓮将帽子抓過來,直接塞到了顏璐懷裏。
“看好你學姐。”他淡淡地道。
顏璐緩緩低下頭,看到禮帽中的一團毛絨絨,邱秋正試圖用自己短而小的翅膀蓋住自己的腦袋,努力了半天,被得蓮一晃,直接摔了個倒仰,滾成了一團更蓬松的球球。
那雙豆豆眼與顏璐對上視線,鳥球球瞬間發出了社死當場的慘叫,兩腳一蹬,躺平了。
顏璐:“………………”
她想起剛才邱秋信誓旦旦地指着江陵跟她說,她才是學院裏最靠譜的。
打臉不要來得那麽快!
學姐!你清醒一點啊!
另一邊,卡修跟得蓮的交流還在繼續。
卡修面無表情,很違心地誇:“他看起來很餓,而且什麽都吃,你們的種族天賦真厲害。”
得蓮深吸一口氣,冷冷地道:“我們出生第一頓吃飽後,到成年後不會感到餓,他能什麽都啃,除非你——等下,他的蛋殼呢?”
還挂在天花板上的青年歪歪頭:“什麽蛋殼?”
“破殼的蛋!”得蓮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道,“蛋殼呢!”
卡修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顏璐也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她看着氣得快變形的得蓮,一臉無辜的卡修,和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搭檔坑了、現在還在啃刀子的梁七——
沒想到自己在夢境中聽到得蓮爸爸藏蛋殼,結果導致得蓮姐姐差點餓肚子的事情,能那麽快成真。
在這上學一天天的,可真刺激。
“既然你不會養,那麽他我暫時帶走。”
粉發青年深呼吸了幾次,還是非常有責任感。
他試着去抓梁七,卻見後者完全不care他,越飛越高不說,甚至他釋放出“同族”氣息後,還直接貼到了卡修脖頸上。
尾巴繞了卡修脖子半圈,尖尖還像是爪子一樣扣進去。
死對頭不愧是死對頭,這種情況下還能把人給氣成這樣。
于是,顏璐有幸圍觀了一下,險些被氣哭的得蓮。
成功讓在場僅存一個靠譜的成年人形象徹底破滅。
好在卡修還真沒把梁七的蛋殼給丢了,或者說,他本來想丢,因為查來查去說只有小說裏的動物才會吃蛋殼——他覺得他搭檔得吃點好的。
但是蛋殼被兔子平安半路截胡,當儲備糧收了回來,此刻從它爪子下扒拉,這飯桶還有些心不甘情不願。
等蛋殼給梁七吃完,後者又短暫陷入了沉睡,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
從一地狼藉中緩緩起身,粉發青年又變作了嚴肅又冷峭的在崗狀态。
他淡淡地道:“悼靈日活動快開始了,你們自己做好準備。”
“以及卡修,活動結束後暫時不要離開學院,我們還有禁閉。”
聽聞此言,氣氛沉寂了下來,黑發青年伸手幫睡着的搭檔遮着天光,他擡起頭,綠眸平靜又澄澈,幹淨得像是一方翠池。
那眼眸中有得蓮的身影,還有坐在他身側的顏璐。
顏璐望着卡修那較平時更顯純然的眼眸,微微一怔。
或許,只有進入了學院裏,青年才全然卸下了戒備,才能安心尋求同伴們的幫助。
黑發青年輕聲道:“謝謝,得蓮,萬分感謝。”
“不用你謝我,我也不是想幫你。”得蓮起身,長而浪漫的淡粉長辮微晃,目光從窗口望向了更遠的地方。
得到卡修的道謝,他看起來似乎更難過了。
“我覺得你還是——”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得蓮緊繃地打斷了卡修欲言又止的話,他邁步朝外走去,步伐卻略顯混亂。
門徹底關上。
顏璐怔怔地望着急轉直下的場面,有些回不過神。
這時,米白色發的少女,不知何時又出現在她身旁。
邱秋嘆了口氣道:“所以做人還是不能太執着,不然太苦,太累,希望得蓮能調整過來。”
她伸出手,摸了摸不知何時已經長出來的劉海,松了口氣。
顏璐輕聲說:“但是得蓮學長,不是他們種族唯一的幸存者了嗎?”
“是啊。”邱秋扯了扯嘴角,“所以,我們誰都幫不了他。”
“學院裏有太多的唯一,太多的缺憾,我們從不否認,我們在努力從過去的陰影中掙紮出來,也必須承認,未來是一片未知的沼澤。”
“或許下一步是沉底,或許是見到真正的森林。”
邱秋伸出手,似乎撥動了虛空中的某根琴弦。
她朝顏璐笑了笑,是難得展現在她面前的成熟和擔當。
“但後退永遠只有深淵——所以,我們永不後退。”
這便是校訓的由來。
她伸出手:“歡迎你,學妹,走進這個滿是瘋子和追夢者的理想國。”
另一邊,西門,銀朱、賽恩斯·錫德裏克站在學院門口。
他們今天都換上了黑色的禮服,優雅又肅穆。
他們面前的傳送陣中,走出了來自曙光的四位部長,以及作為“朋友”受邀而來的于天和、陸天、白景珩三人。
還有個“零二”馬甲,但是他出來就直接凹着人設,我行我素,拎着路骞就先走一步了。
已經向兩方都知會過,但沒有刻意宣傳的直播,也在此刻悄然開啓。
這次并不是在那個詭異直播間,而是真正的在“萬界”官網上的直播。
“歡迎諸位,因為大家都在準備下午的活動,所以有失遠迎,招待不周請見諒。”
“哪裏哪裏,銀朱老師客氣了。”
上次曙光衆訪問學院,是直接被邀請函傳送到行政樓,這次,才是他們真正意義上第一次走入學院的大門。
幾人都有些受寵若驚,以及心情澎湃。
【我靠我看到了什麽?】
【我去!!!】
萬界的浏覽量其實比詭異直播還大一些,畢竟有些要調查資料的人不會沒事幹去看直播,但絕對會看萬界。
因此,這次開播湧入的人比以往更快更多,種類也更加雜。
不少專家教授都在裏面。
【恍恍惚惚,我感覺我在做夢,不會告訴我這是在直播學院內景吧!】
【我感覺是,瞧瞧這氣派的大門,雅宴區當時的倒影都快給我盤包漿了,絕對不會認錯。】
【标題就打着,悼靈日……我去我怎麽有不好的預感!!】
【壞了,這直播翹班也得看啊,錯過一次終身後悔。】
【上課偷偷玩手機看到直播叫起來了。】
【壞消息,被老師抓住;好消息,老師說全班一起看直播!】
【啊啊啊啊我是學院的狗!你們收看門狗嗎!】
【光看這個門就能看出學院的財大氣粗了,這低調鎏金的光澤,絕了。】
【就是上面怎麽镂刻着那麽密集複雜的紋路?感覺有點過猶不及了。】
【确實……】
彈幕正讨論着,心思比較細膩的信息部部長也發現了門上不同尋常的镂刻。
他問:“這些是防禦陣法嗎?”
銀朱怔了怔,旋即失笑搖頭:“不是,學院有着校長構建的壁障,完全不需要大規模的防禦陣法。”
“這些……”她眼中閃過一絲傷感,“是已逝去的諸位成員留下的刻印。”
“他們将永遠與學院同在。”
豐正青頓了頓,才反應過來道:“抱歉。”
“無需抱歉。”銀朱柔和地道,“這是一種榮耀,對我們而言。”
正在讨論花紋結構不合理的彈幕,突然就消聲了。
隔了兩秒才緩緩飄過一個。
【我真該死啊!】
【不過還有點感動,如果每次犧牲都會被銘記,都會獲得應有的評價,那麽為了一個目标奮鬥,似乎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了。】
衆人将心态擺正,正往裏面走着,突覺風起,雲卷雲舒,忽的風雲變幻,恍若有什麽浩蕩在其中醞釀。
一眨眼間,風雲連成一片,浩浩蕩蕩的雲層像是座下的先行兵,一道青金色的身影從中翻湧穿梭,聲勢浩大。
那身影口旁有須髯,颔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鱗,能幽能明,登天潛淵。*
在衆人停下步伐,驟然安靜屏息凝神擡頭時,
只聽見一聲低沉又悠長的龍吟響徹。
洪都拉斯白蝙蝠,真的很可愛很奶黃包,圖我放@晉江·子木桃 了。
口旁有須髯,颔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鱗,出自明代。《本草綱目·翼》
能幽能明,登天潛淵。出自東漢許慎《說文解字》
關于校門刻痕的靈感來源:臨夏
今天有點晚了,啵啵大家!
重感冒導致頭是真的昏沉,還鼻塞,不過好消息是嗓子和牙都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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