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我可沒打算做什麽,銀朱老師——”
路希的語調拉長,軟軟的,像是在撒嬌:“咱倆都是輔助系異能,何必成天打打殺殺?”
“咳!”站在一旁的衆人險些被自己口水嗆到。
還你們倆都是輔助系?看那兩個乖得跟雞崽似的詭異,這話說的良心不痛嗎?
特別是銀朱,跟卡修打架兇殘成那樣,還輔助?
銀朱冷冷地握着傘:“別告訴我你今天就是來看戲的。”
“如果現在跟我回學院,倒還可能考慮從輕處罰!”
“別了,那個家夥把我關了那麽久,我可不想回去遭罪。”
“你知道嗎,銀朱?”銀發青年嘴角綴着笑,眼神冷漠,“時代早就改變了。”
“你以為憑借你們的實力,再加上與曙光合作,就把詭異挨個清除——這個想法真是天真過頭。”
“你們甚至不知道詭異是怎麽誕生的,又該如何消滅?”
衆人身體緊繃,面色凝重。
這個問題正是三年來,無數人沒日沒夜研究的課題,但現在卻還是像無頭蒼蠅,找不到答案。
銀朱擡眸:“你知道?”
“摸到了些眉目。”路希模棱兩可地道,“有些時候,只有實踐才會出真知。”
“就比如這次的事情,能證明,詭異也有神智,甚至可以溝通合作。”路希手指虛虛指向俞家兄妹,“不是嗎?”
他語氣帶着關懷,仿佛真的在為銀朱等人苦惱:“這麽好的力量,為什麽不利用呢?”
銀朱短促地笑了聲,笑意不達眼底:“與詭異謀皮,你倒是越來越堕落了。”
“怎麽?現在來說逃兵的自我安慰式發言?”
“所以我跟你這種死腦筋的沒話說。”銀發青年嘆了口氣,嘟囔道,“認死理的理想主義最難交流了。”
但下一刻,他又複而揚起笑容,徑直忽略了銀朱如臨大敵的态度,望向了她身後的卡修。
他笑着說:“卡修,你一直想知道那件事的真相吧?”
“作為尖子班的班長,卻在自己的畢業任務上付出慘痛的失敗代價,甚至還要承受同學師長的指責——嗚嗚嗚好慘吶。”
“這人說話真欠揍啊。”陸天咬牙切齒地壓低聲音,“我想打人。”
于天和臉色也難看,說:“你異能沒攻擊力。”
陸天:“……人不拆臺會死嗎?”
于天和頓了頓:“我也想。”
他們鮮少見過這種笑眯眯地往人心口捅刀的瘋子。
對——瘋子。
見銀發青年将詭異輕松攬在自己身側,陸天等人就愈發明白,他們面臨的追殺、陷入的詭異領域……統統都是路的手筆!
銀發青年無所謂詭異對人類的威脅,甚至與詭異站成同盟,不擇手段地背刺過去的同伴。
他就不怕自己被徹底污染變成怪物?
毀滅世界就這麽開心?
衆人越想越氣,覺得路那張精致溫柔的臉都愈發面目可憎。
同時,他們也有些擔心,路口中的那個真相……
“不想。”卡修淡淡地道,“我又不記得。”
“我不僅可以告訴你真相。”
銀發青年還說:“我甚至可以告訴你那個領域現在的位置,沒錯——上次你們拼死做的一切,并沒有成功消滅那個詭異呢。”
“你連同伴的屍體都帶不回來,真的甘心麽?”
他眯起眼,意味深長地拉長調子:“卡修兒~”
卡修的手驟然握成了拳。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氣氛像是水中被投入了一顆即将爆炸的炸彈,卡修微微一動,幾乎所有人都條件反射地也跟着挪了半步。
特別是玉雙和靜靜,兩個女孩在急哭的邊緣摩擦。
她們努力拉長脖子去看卡修身後的影子,心底嚎道,七哥你再不出來真的要出事了啊!
有壞人要拐你搭檔!
“不會出事的。”突然,玉雙感覺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她頓時吓得往後挪了半步,靜靜莫名地看着她。
梁七:“別動!你差點踩到我了!”
玉雙不敢動,她小聲問靜靜:“你聽見什麽了不?”
靜靜:“啊?”
“可以把這個當作傳音,只有我接觸到你,你才能聽見。”梁七的聲音很含糊,還有點喘。
玉雙感覺自己褲腿被什麽東西拽住了,她僵着臉,将手背後。
手心多了個軟乎乎的東西,她低頭一看,只見一個湯圓大的黑色團子抱着她的手指氣喘籲籲。
感受到她匪夷所思的視線,團子還wink了一下。
玉雙閉眼:要命,梁七出現每次都好驚悚!
“不用動嘴,我們意念交流就行。”
玉雙如蒙大赦,連忙在心裏道:“七哥!這場面你快想辦法管管!”
梁七說:“不用擔心,卡修兒才不會跟路老師走呢,他也就看着一根筋,但這點常識還是知道的。”
玉雙:“他不就想知道真相嗎?你告訴他不就完事兒了?”
玉雙不理解,明明很簡單的事情,梁七非得兜大圈子。
她感覺自己就像是看小說裏那些不長嘴的主角一樣,恨不得掐着他的脖子吼你倒是說啊!
梁七沉默了許久,嘆了口氣:“真不能說……不是我不想,是真的不能。”
“不知道真相對他好,哥想他活蹦亂跳知道不?”
玉雙從梁七的語氣中聽出了濃濃的忌憚,她的臉頓時皺成了包子。
“他就是責任心太強了,死活把這個事兒當作自己的責任,放屁吧,怎麽也輪不到他擔責!
明明剛入學的時候繃着臉當小古板,大家還以為他多高冷難以相處呢,後來才知道是個天然,還是個喜歡逞強的天然……”
委屈的黑團子碎碎念着:“你不知道哥管着他有多累,罵又不能罵,罵就死犟着看你一聲不吭;打也不能打,這家夥學不會防守,自己折騰一身傷還是要我撈——我是給自己養了個祖宗!”
“他把我忘了正常,但怎麽把飯桶給忘了?脖子上的銘牌還是他自己寫的!”
玉雙感覺自己像是路過的狗被猛地踹了一腳:“……跑題了!跑題了!”
“哦對,說回現在,反正卡修不會跟路老師走的。”梁七道。
“但你得想辦法提醒白景珩,到時候讓他幫忙撤退,我感覺這最危險的反倒是他。”
玉雙“啊?”了聲:“什麽撤退?咱這麽多人還收拾不了這個白毛?他不是說自己是輔助異能麽?”
梁七沉默片刻:“不行。”
“路老師本來就很強,他現在身上的氣息捉摸不透,更別說——”
玉雙問:“什麽?”
梁七悲痛地道:“他其實是智力挂的!”
小黑團子把自己往裏縮了縮:“路老師出手向來會做好萬全的準備,他會主動出現,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他不僅能确保自己全身而退,還有把握達到目的。”
玉雙給聽迷糊了:“可你說卡修……”
“這不一樣。”梁七很快回答,“這種一看就有風險的事情,路老師不會把它當作主要目的。”
“如果是為了撈走詭異,他也不會親自前往,畢竟他蠱惑人心的能力很強,不缺手下。”
“所以!”梁七嚴肅地道,“你想辦法通知白景珩做好準備。”
玉雙沉默了,她現在擡頭看那笑眯眯的、溫和得仿佛像是鄰家大哥哥的銀發青年,怎麽看怎麽魔鬼。
她認為已經足夠天崩地裂的事情,在對方眼中只是順帶的目标。
那還有什麽比這更恐怖的事情?!
玉雙哽咽了:“這種殺器你們怎麽放出來的?”
“我死得有點早,後續不知情嘛QAQ。”梁七顯然對自己早死一步非常痛心。
“能制得住路老師的只有我們教導主任……之前都是他負責監管。”
玉雙聽到“死”字就心絞痛,恨不得扇自己一嘴巴。
她連忙轉移話題:“我在心裏罵他不會被他知道吧?”
梁七:“說老實話,你的微表情頂多騙騙卡修。”
玉雙:“……”這到底是在罵誰?
梁七顯然是頂着風險來通風報信的,他說話的聲音愈發低微,甚至還有了些鏈接卡頓。
湯圓大的黑團子不知何時變成了指甲蓋那麽大,還在緩緩縮小。
“總之,帶卡修走,他太累了。”梁七的聲音極低,但還堅持不懈地碎碎念。
“那只兔子,飯桶,其實是他後來取的小名兒,人家的大名明明叫平安,當初我……”
玉雙還是聽見了他所想的最後的話音。
以後飯桶就交給你了,記得帶在身邊,它那麽能吃,萬一啃壞了別人的東西,要賠錢的!
什麽啊,說把哥全忘了,現在還不是把平安帶在身邊?
路希和卡修的談話自然是談崩了,他們互相嘴炮那麽久,也只是為了在官方眼中完善劇本。
适可而止便好。
當然,每個人所說的都是真話,絕對找不出任何漏洞。
包括梁七對玉雙說的,路希來這是要整更大的活!
原本是沒打算扯上白景珩的,但就在剛才,有些人往火裏又猛地丢了一把柴……
在路希帶着俞林進入領域、發現邪神氣息準備開始搞事時,位于丹江市的別墅,也迎來了新的客人。
正是玩家一直想要釣的大魚。
“誰啊?”
聽到聲音的安十遇不耐煩地打開門,斜眼看着與衆不同的來客。
來者是個很年輕的男人,長相很适合去當偶像劇裏的溫柔男配,笑起來的親和力能讓食堂阿姨打飯不僅不手抖,還多給他一勺。
系統:[玩家,是異能者。]
“你好,我叫程飛雨。”他好脾氣地自我介紹。
“鄒月影說聯系不上路先生,我有些擔心,便上門來拜訪。”
“月影、飛雨。”安十遇眉毛一橫,“名字倒是都酸唧唧的。”
程飛雨笑容不變:“抱歉,這是我們組織的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