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盯啦(2 / 2)

沈玦與岐王府來往密切,張總管也是看着他長大的,說話時也沒有太多顧忌。安連奚措不及防聽到這麽一句調侃,倏爾笑了一聲。

想了想,安連奚道:“我們也過去看看吧。”左右在這裏幹等着也有些無聊,他們現在過去等沈玦被打的時候沒準還能拉一把架。

張總管對此當然樂見其成,笑着附和,“許久沒看到世子爺挨揍了,老奴也想去看一看。”

安連奚‘噗嗤’一聲,擡手掩唇,眉眼都彎了起來。

溫木也跟着笑。

一行人跟着就往沈玦離開的方向去了。

沈玦好不容易在宮門處找到謝景,假模假樣地捧着手裏的黏土小人,一襲绛紅衣袍的小人置于掌心,頗為顯眼。

謝景冷着臉,看着他從身邊晃過去,自然也瞧見了他手中那物,不過瞥一眼就別過了視線。

沈玦即刻抓住這一空隙,道:“看見了吧。”

謝景沒理。

只聞沈玦又道:“看見了吧!這是我表嫂給我的,他親手捏的!”

沈玦着重強調了最後一句話,‘親手捏的’四個字被他說得尤其響亮!

果不其然,就見謝景身影明顯頓了頓,他慢慢回過身,看向了他手中。

沈玦得意一笑,“怎麽樣。”

謝景抿唇。

“想要嗎?”沈玦挑起嘴角,“你要是想要的話,說一聲,沒準我會幫你在我表嫂那說一句,讓他也給你做一個。”

堂堂謝府少将軍對他低頭,那場面,光是想想就讓沈玦開心。

當然了,他這話不過是說說而已,誰不知道謝景此人眼高于頂,他怎麽可能……

沈玦剛想到了這裏。

就聽面前的人忽然開口,向來冷淡的嗓音鑽入耳中,“想要。”

沈玦臉上的得意表情一僵,就這麽呆在了原地。

他聽到了什麽,謝景居然真的對他開口了。

這還不算,謝景低下眼睫,又說一句,“有勞沈世子了。”

沈玦:“……”現在說不還來得及嗎?

就在這時,宮門前浩浩蕩蕩走來一隊人,沈玦和謝景齊齊往前看去。

“你說沈世子往宮門處去了?”安連奚問前面帶路的一名侍從。

跑得還挺快,他都有些走累了。

張總管:“王妃,不若回去吧?”

王妃向來體弱,這會都走了這麽久,他也有些擔心對方體力不濟。

安連奚搖了下頭,“不用,我們過去吧。”

只是有些累,但還是能走的,然而卻走不了太快。

安連奚想到昨天晚上薛時野說不做什麽,卻還是壓着他磨了好一陣,耳朵熱了熱。

見他堅持,張總管也不便多說,讓那侍衛帶路。

一行人便往宮門處走去了。

午門前。

沈玦看着前方薛雲欽走在前面,一衆官員随同,另有幾個打扮頗為奇異,一看就是外族人的男子走來。其中一人身材高大魁梧,貂氅斜斜穿穿前胸,露出大片古銅色健碩胸膛,腰間挂滿珍珠點綴的墜子,耳際更是戴了一串長長的耳飾,華麗又繁複。

“那人便是易北部落大王子,烏格查蘇。”

沈玦收回視線,就聽到謝景解釋了一句,容色微正。

他記得謝景也曾和謝闌一起出征過北部。

餘光中,謝景的神情分外冷肅,隐含一抹殺氣。

沈玦愣了下,視線再次看向烏格查蘇。

謝景目光凜然,将心底的殺意按捺下來。

只有他還有陛下知道,父親在年前大戰時傷了根骨,即便是兩位長兄和母親、祖母那邊,父親都多有隐瞞。

謝景在家中行五,兩位長兄醉心山水,無意接手家中重擔,長姊們更是早早便出嫁了。整個謝家只有謝景能夠撐起門楣,是謝闌最為用心栽培的兒子。

父子倆感情之深可見一斑。

對于謝闌的傷情,謝景最是清楚,那一戰,傷他父親的不是別人,正是這位易北部落的大王子。

烏格查蘇察覺到兩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其中一道帶着試探,另一道則暗藏鋒芒。

他頓了下,目光微擡,往兩人看去。

措不及防之下和他對上視線的沈玦立時便皺起眉,這個烏格查蘇的目光讓他十分不适。

謝景則毫無閃避地回視過去。

烏格查蘇認出了這人,正當他唇角揚起一個興味的弧度時,眼神不經意間往後一掃,忽地定住不動了。

陽光下,少年膚色白皙,唇紅似火,眉眼秾稠昳豔正不緊不慢地朝這邊走來,猶如無端闖入一片暗色中的那抹彩光。但其實,今日安連奚難得穿了一件深色衣衫,在陽光的映照下,卻愈發顯得膚白如玉,耀人眼目。

行走間,他突然頓了頓,感覺有人在看自己。

安連奚擡起眼,正想循着看向自己的那道視線望去,卻發覺那道極富侵略性的目光不見了。

但他看見了宮門處的一行人。

沈玦和謝景都察覺烏格查蘇的視線在二人身上轉了轉,而後落在他們後方就不動了,兩人皆回首看去,見到了走向這邊的安連奚。

烏格查蘇看着驀地擋住自己視線的薛雲欽,饒有興致地說出了一段标準的大承話,“六皇子還有話說?”

他有些玩味地勾唇。

從見到這個人開始,對方就一直笑臉相待,令人如沐春風。然而,烏格查蘇卻能精準地察覺出,這個人溫潤如玉的表象之下,一定和他有着一樣陰暗污穢的內心。

都是妄圖污染珍寶的淤泥。

薛雲欽微微一笑,“大王子如此急着觐見本殿下的父皇,想來父皇定然高興。”

烏格查蘇大笑一聲,目光似有若無地繼續往方才看到的小美人身上瞥,無一例外地被薛雲欽擋了下來,笑容便更加興味了起來,“大承的帝王,也是我易北效忠的王,自然需要放在第一位。”

看來,那個小美人是這六皇子看中的寶貝啊……

珍寶向來是容易遭人觊觎的。

特別是容易被他們這樣的人。

烏格查蘇深覺自己先入宮的打算太對了。

原本按照最開始的計劃,易北部落的使臣在入京後會先入驿站修整一二,直到晚上宮宴再行入宮觐見。

然而,烏格查蘇以敬重明康帝為由,先就提出了入宮的請求,薛雲欽自當同意。如此一來,衆人便出現在了宮門處。

安連奚也沒想到宮門處會這麽熱鬧,他腳下一頓,看着那些人繼續往這邊走來。

沈玦率先奔向這邊,“小表哥你怎麽過來了?”

謝景還留在原處,眼神直直盯着烏格查蘇,只是在見到沈玦朝後跑去時,跟着目光一轉。再次回首,他沖安連奚點了下頭。

安連奚亦同他點了點頭,算作招呼。

“我見你出來得匆忙,想着把要送給外祖母的那兩個小人帶給你。”安連奚當然不會說怕他被揍,委婉道。

沈玦立時感動,“老祖宗知道小表哥你這麽惦記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不過眼下不是交流的時候,那個易北部落的什麽格什麽蘇的給他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還是避免和那種人交流才是,“我們先離開吧。”

安連奚也這麽覺得,往那邊掃了眼,卻見六皇子身前那人越過他,朝他偷來了一瞥。

這一眼,安連奚登時确定了,剛才就是這個人在看他,令人不适的眼神。

沈玦也朝那邊看了看,帶着人往回走,一邊說:“那個就是易北部落的人了,剛才和六皇子說話的,就是易北部落的大王子,格烏蘇查了。”說完,他撓了下鼻尖,應該是叫這個吧。

耳邊倏然傳來一句,“烏格查蘇。”

沈玦一拍手,“對,就是烏格查蘇。”

他看向說話的安連奚,“小表哥你怎麽知道他叫什麽?”他都是方才聽謝景提起才知道對方叫什麽的。

安連奚停頓片刻,不好說自己是從書上看的,遂決定甩鍋,“是王爺告訴我的。”

沈玦恍然,“表哥竟還同你說這些嗎……啊,不管了。”

說到最後,他猶猶豫豫看向安連奚,“小表哥,你、我……”

離開了宮門處,安連奚才覺得舒服了不少,腳步又慢了下來,見他一副欲言又止,主動詢問:“你有什麽事嗎?”

沈玦這一看就是有求于他。

果然,只聞沈玦磕磕巴巴又說了一句,“就是……那個,小表哥你能不能再做一個謝景啊。”

說完這話,沈玦臉色已是漲得通紅。

都怪他臭顯擺,誰讓謝景這個人總對他小表哥念念不忘的,他只是想打擊一下對方,沒想到謝景還真順着他的話說了下去。但是話是自己放出去的,還得自己來解決。

安連奚:“嗯?”

他看着沈玦,在他的目光注視下,沈玦的臉色更加紅了,最後心裏之下道:“謝景見了你送給我的小人,就問我能不能讓你做一個。”

安連奚想着沈玦有些閃躲的目光,合理懷疑是沈玦說了什麽。

就在這時,後方響起一個聲音,“有勞王妃了。”

沈玦聽到這個身影,頭皮都快炸了。

安連奚回頭看去。

謝景不知何時跟了上來,疏淡的眼神對上安連奚,目光閃了閃,“謝景無禮,還請王妃見諒。”

安連奚搖了搖頭,“無事,謝景将軍要是喜歡,我再做一個就是。”他這次做了一堆自己的小人送給薛時野,現在想來還有些怪不好意思的,回頭再做一堆薛時野自己的再送給對方。

嗯……

自己也要珍藏幾個。

謝景道:“如此,多謝王妃了。”

安連奚微笑擺手,眼神一掃,瞥見了謝景微紅的耳根,心中訝然。

原來冷面将軍也有害羞的時候。

謝景很快就和他們分開,繼續巡視皇城去了,而沈玦則是把人送回暖閣,把安連奚要送給老太君的禮物帶上後,這才離開。

薛時野還沒回來,安連奚一時有些百無聊賴,但走了這麽一遭,他也難免疲憊,“張總管,我想先睡一下。”

張總管道:“老奴這就遣散衆人,王妃您好生歇息。”

安連奚點點頭。

張總管臉上不由露出慈愛的笑容,拉好簾子,又添置了一個火盆進來,留了條窗戶縫透氣。

這個時候還遠不到需要用到火盆的,但王爺再三耳提面命,張總管也知道王妃怕冷,所以還是用上了。

安連奚窩在榻上,慢慢閉上眼。

張總管則遣人守在暖閣外。

薛時野到的時候,張總管上前悄聲道:“王妃睡下了。”

“嗯。”

薛時野進去,只見安連奚側伏在軟榻上,睡得安穩。他走近矮榻,探手過去,被子裏不算暖,可能睡着的時間并不久,還有些餘溫。

薛時野皺了皺眉,輕手輕腳地上榻把人抱進了懷裏。他的動作不算大,加之是熟悉的氣息靠近,安連奚不僅沒醒,反而睡得愈發沉了。

張總管不多時進來了一趟,嗓音壓到了最低,“方才王妃去了宮門處……”他把剛才衆人離開暖閣後發生的事情告知了薛時野。

雖然王妃并未和那些人有所交集,但張總管知道,王爺一向對王妃的事情上心,因而不論發生了什麽,皆事無巨細地說了一遍。

薛時野颔了颔首,揮退了張總管。

直到暖閣中只剩下兩個人,聽着耳邊均勻的呼吸聲,薛時野撚着懷中人的一縷發絲,眼神微微一沉。

那個烏格查蘇一看便不是什麽安分的主,如今正在金銮殿上面見明康帝,薛時野則提前離開了。

安連奚感覺身體暖暖的,不斷往熱源處拱去,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耳邊隐約聽到一聲悶哼。他頓了頓,睡意散去幾分,意識漸漸清明起來。

薛時野不知什麽時候回來了,正大手環在他腰間,輕輕摩挲着,見他睜開眼,沙啞着嗓音開口道:“醒了?”

安連奚眨眨眼,“王爺……你回來了。”

薛時野眸子微暗,“嗯。”

對上他的目光,安連奚感覺現在他應該就這麽安安靜靜的待在,于是一動也不動地窩在他懷裏。

薛時野見他忽而警惕起來的目光,心頭止不住發笑。

他的小乖可真了解他。

許久之後,安連奚輕聲問:“你好了沒啊?”

薛時野:“還沒。”

安連奚心說怎麽這麽久,遂繼續縮着不動了,又過了好一陣才說道:“你快些……”

薛時野好笑,問:“怎麽快?”

安連奚抿了下唇。

他怎麽知道要怎麽快啊。

“我熱。”安連奚說。

薛時野輕嘆一聲,松開了他些許。

安連奚卻沒動,說起正事,“王爺,我看到烏格查蘇了。”

薛時野:“嗯。”

安連奚擰了下眉,放小音量,“他和六皇子會對付你的。”

雖然對劇情的記憶逐漸模糊,但是安連奚還是忍不住提醒。

薛時野道:“勾結外族,薛雲欽膽子不小。”

他語氣淡淡,透着說不出的漠然,俨然不把這二人放在眼裏。

安連奚知道他厲害,但是,“你得小心他們。”

薛時野對他的關心十分受用,“聽小乖的。”

暗邢那邊早在烏格查蘇入京開始就密切關注了,一個番邦王子,掀不起什麽大風浪,然而薛雲欽那邊……

此人隐藏得比他想象中要深。

安連奚見他聽進去了,也就不再多說,“我再睡會。”可能是剛才走太久,他想再多睡一會。

兩人之間更近了一步,薛時野有些食髓知味,總忍不住和他親密,觸及他眼下的青黑,心髒揪疼了一瞬。

他把人攬得更緊,“嗯。”

安連奚一覺直接睡到晌午,薛時野陪他用過午膳後便又去了禦書房議事。

易北部落的使臣來朝,明康帝當然要一盡地主之誼,以彰顯大承的威風,所以烏格查蘇一行會在京中逗留不少時日。其中事宜還得大臣們共商,不能太過重視,亦不可輕視了去。

午間時分,沈玦和其他人換了班過來,他還在為上午那事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小表哥,咳……”

安連奚看他一眼,“你來得正好。”

沈玦即刻忘了臉紅,問:“小表哥有事盡管吩咐。”

安連奚:“你知道哪個地方可以做黏土嗎?”

他剛才還想去問張總管,剛好就沈玦過來了。

“小表哥你是想現在就做嗎?”沈玦當即反應過來,“我帶你去!”

安連奚點頭。

“我們直接去司藝房。”沈玦道。

安連奚對這宮裏并不熟悉,由着沈玦帶路,一行人入了尚衣局,往司藝房走去。

與此同時,另一隊人也在宮中游走。

“六皇子,聽聞大承神駒有汗血寶馬,可日行千裏,不知可否一觀珍馬?”烏格查蘇跟在薛雲欽身後,懶洋洋道。

薛雲欽笑了下,“汗血寶馬縱然珍貴,這尚衣局卻更值得一觀。”

烏格查蘇鋒銳的濃眉輕挑。

小小尚衣局有何可觀,他正待開口,眼前倏地閃過一抹身影,轉眼隐沒在紅牆綠瓦中。

“是,這尚衣局确實值得一觀。”烏格查蘇舔了舔唇,露出個邪性的笑。

薛雲欽目光動了下。

只見烏格查蘇指向前方,“那裏是什麽地方?”

薛雲欽:“司藝房,大王子可要前去看看?”如今明康帝将接待對方的事宜交給自己,他現在則是在帶對方在宮中四處游玩。

烏格查蘇:“那便去司藝房吧。”

一行人往司藝房走去,薛雲欽行在前方。少頃,他亦看見了司藝房在立着的身影。

是安連奚……

<span本站無彈出廣告,永久域名